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方未寒这种充满了恭敬和正式意味的态度与动作。
明明他的言辞毫无问题,动作虽然不标准但也能够看出来是认真做的,但温折雪就是开心不起来,
少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而为了解释这种现象,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刚刚突破带来的心境不稳。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温折雪如此想到。
少女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这在方未寒的视角里,温折雪的一举一动就显得很是奇怪。
不对劲,很不对劲。
按照之前自己对于温折雪的了解,师姐不可能在自己说完恭喜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为什么师姐突然不理我了?
难不成是我刚才又做错了什么?
“师姐?”
方未寒试探性地问道。
“走吧。”
温折雪仿佛刚回过神来似地轻声回答。
“哦。”
方未寒见她神色如常,也没敢多问。
这种没来由的畏惧感觉是在与温折雪相处更多之后出现的,就像是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
对皇帝都能面不改色的方未寒,在面对温折雪的时候却总是提不起勇气。
也许是刚才师姐发了下呆,忘记了回应呢。
他开始在心里为师姐找理由。
两人穿过传送门,眼前光影几度变换交织,几乎是一瞬间便从冰天雪地的寒峰之巅换成了葱绿无边的田野乡村。
方未寒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娇躯便冲进了他的怀抱中,将他紧紧拥住。
熟悉的橘子味道香气萦绕在鼻尖,方未寒几乎一瞬间便认了出来。
是陶允姜。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微微颤抖,方未寒的鼻尖一酸,满是心疼。
“我没事。”
方未寒低声安慰道。
陶允姜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从不哭泣的少女这次将泪水打湿了方未寒的前襟。
她实在是害怕极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陶允姜就在不断地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随时准备战斗,就是为了避免方未寒再度受到伤害。
可惜最坏的情况还是突如其来。
又一次,自己亲眼目睹了方未寒命悬一线,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差一点,自己就要永远永远地失去他。
“伱刚才……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少女一把推开方未寒退后两步,眼睛红红地质问他。
方未寒:“……”
“当时那种情况……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我不能连累到你。”
他低声解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又要给我讲你的那堆大道理。”
少女的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仿佛滴在方未寒的心田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知道你做得是对的,我也知道我讲大道理讲不过你。”
“可我……可我就是难受。”
陶允姜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泪痕自眼角一路延伸到下巴,甜美娇俏的容颜因此沾染上几分易碎的柔弱。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做这些孤注一掷的冒险?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杀你?”
“为什么……每次我都保护不了你!”
少女的削肩颤抖着,哭得梨花带雨。
她无力地蹲下,伸出小手执拗地拽着他的袖子,像是咬住主人裤脚的小狗。
“方未寒,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哪一天就会在我面前突然死掉。”
少女用力揉揉红肿眼睛,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方未寒默然无言。
把爱着自己的女孩子弄哭的男人都是有罪的,方未寒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
陶允姜的体会他无法感同身受,但方未寒看出来了她的难过。
他默默蹲下,将手按在陶允姜的双膝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少女抽抽小鼻子,勉强止住了哭泣。
陶允姜抬起头看着他,盈满泪水的眸中是仿佛要令人心碎的坚强与柔弱。
“我会努力修炼的……我会修炼到足够保护你的境界,我一定会的!”
“只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只需要一点就好。”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幼兽的哀鸣。
“求你了。”
看着陶允姜自责成这副模样,方未寒的心底难受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本来和她毫无关系,从计划到执行完全都是自己的主意,她却因此而伤心欲绝。
本做山桃烂漫,何故落雨琵琶?
从生死的层面来说,陶允姜无疑是和自己纠缠最深的人。
谢令婉认为自己不会死,萧槿信赖自己的能力,而唯有允姜时刻都在为自己担惊受怕。
失手伤害过他的少女,现在比任何人都见不得方未寒受伤。
愧疚、爱慕与珍重,这些思绪催生出的复杂感情早已令两人的命运深深纠缠,化作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流风拂过田野,沙沙声不绝于耳。
方未寒牵起少女的手,缓缓用力握紧。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他轻声保证。
不料这句话说完,陶允姜却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骗子……你上次也这么说。”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方未寒:“……”
正当他发愁该如何哄陶允姜的时候,方未寒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少女眸子通红,用她的两只手包裹着方未寒的手,像是攥紧了这一生的承诺。
“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你不许再骗我了。”
她的纤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师傅没有骗过徒弟,徒弟也不许骗师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