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冯蕴拭去额头的汗,回头催促。</p>
“太医呢?太医为何还没来?”</p>
“回大王,纪佑去接了,应该很快了,很快就来了。”</p>
裴獗没有说话,俯身将冯蕴搂在怀里,轻抚安慰。</p>
“别怕。蕴娘……不要怕。”</p>
“你来了?”冯蕴半睁着眼,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是梦是幻,周围的一切都被记忆模糊了,只有裴獗的脸,一如既往的真切。</p>
“你总算来了……”</p>
她揪住裴獗的衣袖,身子瑟瑟。</p>
“救救渠儿……”</p>
“救救渠儿吧……”</p>
裴獗默默握住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看着她眼泪滑落,无声一叹。</p>
屋子里没有声音。</p>
旁人不知娘子为何生一场病,就变得如此脆弱。</p>
平常天塌下来都没有半滴眼泪的人,这会儿靠在大王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p>
小满又是心疼,又是不解……</p>
她不知渠儿是谁,不敢问,也没有机会问。</p>
仆女匆匆跑了进来。</p>
“太医来了,大王,太医来了。”</p>
濮阳礼来了。</p>
帮他背药箱的人,是濮阳九。</p>
濮阳九看了裴獗一眼,再看向榻上的冯蕴。</p>
许是烧得有些糊涂了,她脸颊潮红,眉头轻皱,睡得很不踏实,嘴里迷迷糊糊地,好似还在呓语着什么……</p>
濮阳九瞥裴獗一眼,叹口气,把人拉到一侧。</p>
“不是告诫过你吗,办事悠着点?国丧期间,你怎会克制不住……”</p>
“闭嘴!”裴獗眸底赤红,瞪他一眼便掉头,多一个字都不说。</p>
濮阳九扬了扬眉,摸脑袋。</p>
“脾气见长啊。”</p>
以前哪怕全天下人都怕裴獗,濮阳九也是不怕的。</p>
他什么德性,濮阳九一清二楚。</p>
可近几年,濮阳九眼里的裴獗,是越发难相处了,压根儿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p>
比如……</p>
成了婚,由着冯蕴住在安渡,时不时分居两地,像没事人似的,明明受着身体和相思的煎熬,也不纳妾无通房,除了醉心朝事,日子刻板得几乎没有乐子可言……</p>
濮阳九不懂。</p>
他试想过,若是自己像裴獗这般会怎样,整个人就激动起来。</p>
权力便是最好的春丨药啊。</p>
怎么能辜负这大好的花花世界?</p>
濮阳九身子一抖,不敢再往细想。</p>
他再过去,濮阳礼已经把好脉了,朝他点头示意一下,就去了外屋开方子。</p>
濮阳九坐在榻边,也伸手去探冯蕴的脉象。</p>
“多久没看你急成这样了。妄之,你这辈子,当真是拴死在这冯十二娘的身上了……”</p>
裴獗看着他的手:“我请的是太医。”</p>
濮阳九:……</p>
他还真不是太医,也不归太医院管。</p>
“没良心。”濮阳九哼声,“听说府上请太医,我担心得什么似的,急吼吼赶过来……”</p>
裴獗抬眼,“用不着你,赶紧滚。”</p>
“咦,我怎么你了我……”</p>
濮阳九话到中途,低头看看自己拉住冯蕴把脉的手,突然明白过来。</p>
“裴妄之啊裴妄之,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觊觎你媳妇吧?”</p>
裴獗扫他一眼,不说话。</p>
濮阳九脸颊抽搐一下,收手冷笑。</p>
“我没那么龌龊。走了,懒得管你。”</p>
他拎着药箱,气呼呼地掉头。</p>
裴獗没有理会他。</p>
濮阳九走到门口,回头一看,人家早已转身,盯着他媳妇去了,根本就不管他死活……</p>
他那个气呀。</p>
“裴妄之,你有种!往后你最好别找我。珠媚玉户用完了,也别找我……哼!”</p>
裴獗听着脚步声远去,握住冯蕴的手。</p>
“清净了。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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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吃完濮阳礼的药后,安静地睡了一会儿,到半夜,又烧得折腾起来,额头上汗津津的,双眼半眯着,拉住裴獗的手便往身上贴,那灼人的眼神,烫得裴獗心里一跳。</p>
“蕴娘……”</p>
他轻轻环住她,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p>
奈何冯蕴很不肯安生,手脚刚被塞回被窝又翻了出来,哆哆嗦嗦地往他身上蹭。</p>
裴獗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拿过濮阳礼留下的药丸。</p>
濮阳礼叮嘱过,半夜里冯蕴再烧,便喂下一粒。</p>
“别走……救救……儿子……”冯蕴的脑子混沌不清,察觉到有人往嘴里塞了个什么,便恐惧地挣扎起来,要往外吐。</p>
裴獗不得已只能压住她,堵住她的嘴。</p>
“唔……”冯蕴半眯着眼,抻着脖子,无奈地将药咽了下去。</p>
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想起过世的渠儿和阿元,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p>
裴獗皱眉,心里头就像有一把火在烧。</p>
她流泪的样子和平常大不相似。</p>
很软,软得人心里一塌糊涂。</p>
也很痒,痒到好像心坎里有温水激荡。</p>
他竟然很喜欢这时的冯蕴。</p>
流着泪的,柔软的,粉嫩的,白皙的,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想要狠狠欺负她……</p>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p>
他低头,贴近冯蕴的脸,吻她几下。</p>
“等你养好身子,我们也生一个。”</p>
冯蕴身子原本就虚,让她吻得哆嗦一下,浑不知裴獗那些心思,只觉得身上汗涔涔难受,贴着肌肤的地方,竟有一股子熟悉的渴望,冲击着她的病体,来势汹汹,好似急切地需索着,那贴近灵魂的结合……</p>
冯蕴:作者???妈!!</p>
裴獗:???大晚上的,不是该唤夫君吗?</p>
冯蕴:你能治病啊?我妈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