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contentadv"> “阿蕴……”萧呈伸手握住她,将她的手连同酒杯一起,笼入掌心,紧紧扣住。</p>
“酒撒了,可以重新斟满。”</p>
他强行扳着冯蕴的手腕,将酒杯摆正,提壶重新注入。</p>
“你看,还是一样的酒,一样香醇醉人。”</p>
冯蕴:“不是方才那一杯了。撒了,就是撒了。何必自欺欺人?”</p>
萧呈眼睛赤红,如若滴血。</p>
他慢慢地,松开手,再绕过木桌,蹲在冯蕴的面前,单膝半跪,声音嘶哑。</p>
“阿蕴。不是当年的萧三不肯珍惜你,也不是他无情无义,忘了与你的婚约。而是当年的萧三羽翼未丰,处境艰难,还须静待时机,才能娶你过门……”</p>
他从没有对人说过这种话。</p>
再艰难,也没有服过软。</p>
第一次在女人面前伏低身段,眼泪就下来了。</p>
“你没了母亲,我没了双亲。”</p>
“那时的我,也如履薄冰,身在地狱,我怎敢拉你一起赴死?”</p>
权力争夺的旋涡里,人心如同猛兽,杀兄弑父,六亲相斗,没有人能在其中独善其身。</p>
冯蕴相信,萧呈这一刻流下的眼泪是真的。</p>
但他哭的不是她。</p>
是他自己。</p>
是竟陵王府孤独的少年郎。</p>
是那个在骨肉相残的困兽堆里踏着累累白骨登极皇权之颠的竟陵王。</p>
他有苦。</p>
他会累。</p>
但不是她造成的。</p>
而她的痛苦,全与他有关。</p>
其实,这不是冯蕴第一次看萧呈流泪。</p>
上辈子也有过一次……</p>
唯一的一次。</p>
她生小儿子予初的时候,难产。</p>
九死一生,去了半条命才从阎王手里脱险回来……</p>
孩子呱呱坠地,萧呈一只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她,喜极而泣。</p>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帝王……</p>
冯蕴是被那两行泪水感动过的。</p>
可惜,她为此一步步退让自己,他却步步紧逼,并没有因为哭过,差点失去过,就格外珍惜……</p>
他亲手葬送了她的感情。</p>
还有性命。</p>
“阿蕴……”萧呈哽咽,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软弱过,“我来接你了。随我一起回去看合欢花,好吗?”</p>
冯蕴听着听着,笑了。</p>
“你当我死了吧。别难为我,也难为自己。”</p>
萧呈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是怕裴獗吗?”</p>
冯蕴目光一凛,勾唇浅笑,“是啊,你在晋地,如何带我走?”</p>
萧呈道:“只要你肯。阿蕴,你点个头,我即刻带你离开晋国。”</p>
冯蕴冷冷一笑,推开他,将手从他炽热的掌心里收回来,语调冷淡。</p>
“你当真想跟我在一起?我嫁过人,你都不在乎?”</p>
萧呈摇头,声音喑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叫我做什么都行……”</p>
“好。”冯蕴不冷不热地地盯住他。</p>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p>
萧呈眼睛一亮,就听她道:“即刻退位,诏令四海,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自愿做冯十二娘的……侧室郎君。从此一心一意,不问政事,不要君权。”</p>
萧呈瞳仁震惊。</p>
从未听过如此悖逆伦常的话。</p>
“还有……”</p>
冯蕴淡淡地笑,一字一句说得认真。</p>
“哪怕是裴獗欺你,打你,我也可能会训骂你,你也绝不后悔,心甘情愿服侍我,不求名分……”</p>
“阿蕴……”</p>
“我也不是那么刻薄寡恩的人。”冯蕴盯着他这张脸,微微勾唇。</p>
“萧三公子色压南齐,名冠四方,如此丰神俊朗,我一个凡人,自然也会为美色所惑……”</p>
“有我长门一日,我便会养着你,衣食无忧。你会有仆从,可以随意使唤他们,但这些仆从只会忠于我,听命于我。”</p>
“我若来了兴致,也会临幸你,但你不可以反抗,不管你心情如何,开心与否,我要,你便得给我,否则,视为对妻主不忠,要受责罚……”</p>
“当然,我不会亲自动手,只会漠视你,由着裴獗,或是我的哪个情郎,暗地里耍手段拿捏你,侮辱你,因为你不是晋人啊,在这里,怎么也该得受些委屈。”</p>
“为了我,你凡事都得忍着。不然我就会怀疑你待我的情义……”</p>
“若是哪一天,你运气不好,让人给玩死了,也是你的命。”</p>
她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p>
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p>
“如此,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萧三公子?”</p>
萧呈心如雷动,惊讶得无以复加。</p>
这么疯狂无序的话,她是怎么想到的?</p>
又怎么能将它说出口……</p>
“怕了吗?”</p>
“还是不情愿?”</p>
“看来你的情义,也不值几何……”</p>
冯蕴眸底冷笑,步步紧逼。</p>
“你做不到的,萧三。”</p>
“你一生汲汲营营,如此热爱权力,登基后更是手握权柄,万人之上,怎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大好江山?”</p>
“权势是如此令人着迷,不说你,我也一样。尝过权力的滋味,你让我再去做后宅妇人,笼中之鸟,仅凭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字,就为男人牺牲自己……呵呵,是你蠢,还是我蠢?”</p>
萧呈默了。</p>
久久地,回不过神。</p>
喉头哽动着,眼眶红着,泪水未干。</p>
但他说不出话……</p>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其实,他想过许多要回冯蕴的办法,裴獗说的“不惜一战”,他想过的,也干过。</p>
输就输吧。</p>
如果他死在战场上,那十二娘这辈子都会记得他。</p>
死去的人,是无可替代的。</p>
正如她。</p>
死在他的上辈子,成了他的毕生之痛。从此,就永永远远地留在那里,谁也替代不了——包括眼前这个陌生的冯蕴。</p>
萧呈:怎么办,她想得有点美?</p>
淳于焰:我靠,放开那个萧三,让我来!</p>
裴獗:听这意思,我还是大房?</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