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满地握了握那只不听话的手,“来,顺着我。”</p>
他冷眸微敛,由着她握着手,在纸上横竖撇捺……</p>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冯蕴好似等的就是这句话,示意裴獗坐好,她整个人趴到他宽敞的后背上,将手伸过去,握住他的。</p>
“那夜的事,你都记得?”</p>
“大王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p>
“你看,这不是写得很好吗?”冯蕴拖着柔美的腔调,“白山羊毫,玉螭笔管,真是好笔……”</p>
裴獗眼底泛沉,道:“蕴娘说过,乐正子的笔柔软劲挺,经久耐用。”</p>
“怎么今夜有兴致拿出来临帖?”</p>
裴獗侧目,看着女郎红扑扑的小脸。</p>
裴獗喉头一紧。</p>
笔下是:</p>
“细腰无力呀,唤郎轻尝……”</p>
裴獗看着她,“蕴娘喝多了?”</p>
他哑声,“蕴娘,不早了。”</p>
裴獗:……</p>
明知故问!</p>
裴獗轻咳,一本正经。</p>
那个雨夜,与这支笔有关的往事,纷至沓来……</p>
“继续呀。”冯蕴温声带笑,小鹿般的眼睛盯着他,纯粹、无辜,好像浑然不知自己的恶劣。</p>
“笔除了写字,还能做什么?”</p>
“大王有何顾虑?”</p>
冯蕴低眉,轻轻一笑,“写完早点睡。”</p>
“谬赞。”冯蕴就像看不出他的表情似的,抬抬下巴,“写啊。”</p>
“再说,我何时守身如玉了?蕴娘讲理。”</p>
他停下。</p>
真的服软了?</p>
这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呢。</p>
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好过。</p>
顺从就顺从吧。</p>
“平复帖不写也罢,写点别的吧。”</p>
“大王。”她眼波明媚,挺鼻朱唇,直直看过来,教人心乱如麻。</p>
裴獗身子腾地发热。</p>
她专门弄小酒喝上,就是为了蛮不讲理而做的铺垫……</p>
崭新的笔尖扫过滑嫩的肌肤。</p>
但是,那时她毒性发作,神志不清,是全然不知……他拿笔做过什么的。</p>
裴獗的手,写不出那样露骨的句子。</p>
裴獗瞳仁微暗,如染风暴。</p>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口渴难耐,好似被什么妖精勾了魂,血液直冲腹下,隐隐有抬头之势。</p>
不料冯蕴笔尖一顿,眼神突又狡黠地看来。</p>
冯蕴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更是来趣。</p>
“不识好人心。”裴獗低哼。</p>
他再写。</p>
“蕴娘藏书丰富。”</p>
“事已至此,何必为难自己?再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思量……”</p>
“是我不好。”裴獗慢慢地反握她的手,冷肃地道:“蕴娘斥责得对,我属实没想到这一层,忽略了你的感受。”</p>
那夜事后,第二天醒来,她便浑然不记事,概不认账,绝无可能知道笔的秘密……</p>
她眼窝盛笑,审视般扫他一眼,目光落下去,笔锋再次急转,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墨迹,然后松手。</p>
夜灯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容,严肃,板正。</p>
冯蕴扬了扬眉梢,挽唇轻笑,拉过软枕垫在腰下,娇慵地躺下去,似是无趣,漫不经心地伸出脚尖,从他腰际滑落。</p>
裴獗这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p>
冯蕴从来没有想到,裴獗也有这么好欺负的时候……</p>
这是要他的命。</p>
终是写得眼角赤红,脊背薄汗绵延……</p>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酥酥软软,如飞雪纷落,无限盈盈……</p>
她问:“不肯吗?”</p>
“唔。堂堂雍怀王,写些艳诗浪调确实不合时宜……”</p>
“蕴娘……”裴獗头疼。</p>
笔有点眼熟。</p>
上面的杂诗,也不太正经。</p>
解药?</p>
“这不是蕴娘的珍藏?”裴獗没看那只笔,若无其事地坐下,将她面前的酒壶和酒盏一并拿走。</p>
“也是不怕人家笑话,有妻有室的男子,还靠吃那伤身的药克制和压抑。幸亏濮阳医官嘴巴严实,要是一个不慎把话传出去……旁人还不知要怎么想呢?只怕会说你家娘子是死的,是石头,是木头,这才让夫郎不能动欲。又或是,以为夫郎在为谁守身如玉呢……”</p>
“蕴娘……”他侧目盯着冯蕴。喉结滚动,心窝里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烈焰。</p>
“照这个写。”</p>
冯蕴伸头去看。</p>
冯蕴淡淡浅浅地说罢,点点头,很是体贴地道:</p>
写着写着,忽地笔尖一转……</p>
冯蕴让开。</p>
他以为冯蕴因此而难过,借酒浇愁。</p>
“不急。”</p>
小娘子心眼不好,挑了逗了不给尽性。一双略带薄醉的眼露骨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慢慢褪开他一身宽衣,命令一般。</p>
“躺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