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这女官,跟皇帝后宫那些料理庶务的女官不同,我心里话,我这女官还不如人家呢,我料理的是王府庶务……”</p>
冯蕴看到他眼里的光,身子便是一颤,往后退了退,“别乱打主意啊。我今日没有那心思。”</p>
裴獗:“好看。”</p>
而冯蕴常常流露出来的是那种……</p>
他心惊,眸色便更为冷觉。</p>
那沉沉眸色,如雷雨前的天幕,堆积着一层层厚重得化不开的乌云,她看着便觉得喘不过气。</p>
不是不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p>
“哈哈哈哈,周娘子你算盘珠子掉地上了。”</p>
她歪倒在他的胳膊弯,视线撞入一双深沉如古井般的眼瞳里。</p>
好心办坏事,非她所愿。</p>
冯蕴意识到他的探究,莞尔一笑。</p>
“这身衣裳穿着娘子身上,算是找准它主子了,好看,俊!”</p>
“蕴娘这般,正正好。”</p>
好似已走完一生,看透一切的沧桑。</p>
裴獗嗯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她搁在木案上的账簿,看一眼。</p>
于是,村道上急切的马蹄声,尚在很远的距离,便传入了庄子。</p>
亲手碾碎在唇齿间。</p>
“敖府婚宴,都准备好了吧?”</p>
从知道冯蕴封官到如今亲眼看到她穿上官服,已经过去几天。</p>
“大王……”</p>
“难不成,谢将军对你有恩……?战场上的,不杀之恩?不对,那时你才几岁,上什么战场……”</p>
冯蕴也跟着笑,“堡主你看,我家大王是需要我出谋划策的人吗?再说了,他连个王府都没有,我料理个什么东西?”</p>
夕阳落在西窗,洒下一片碎金。</p>
裴獗微眯眼眸,眼里流动着细碎的暗芒。</p>
淳于焰唇角勾一下,不作声。</p>
冯蕴无奈又好笑,飞去一眼。</p>
寂静的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气息……</p>
“草民参见长史君。”</p>
“我少年老成,跟小七那皮孩子可不一样。要知道,我可是三岁就能预知战事的奇人,他比不了的……”</p>
“恩人已去,难偿此恩。属实令人遗憾。”</p>
两人说着话,夕阳收住,天色渐渐沉入黑夜。</p>
她只是因为等着涂家坞堡来人,神思不属,懒得去换而已。</p>
她眉头沉下,冷声道:</p>
“都起来!长门不兴跪拜这一套。”</p>
裴獗的眉头缓缓蹙起。</p>
淳于焰一听,嘴里更酸了几分。</p>
-</p>
裴獗黄昏时候才回来。</p>
接着有人跪了下来,朝她叩拜。</p>
“那你可有得等。”</p>
冯蕴看向裴獗,“大王先歇着,我会晚些,不必等我。”</p>
黄昏夕照里的女子,一身长史官服,鬓发整齐,面容肃穆,整个人好似都变了。</p>
她低低地笑,“看来新郎官非得等到正日子回来,给大家一个惊喜。”</p>
从并州祭拜谢献墓,到提到谢家军就黑脸,冯蕴很难不去胡思乱想。</p>
裴獗没有作声,随手将它丢在旁边,径直去内室换下轻甲,着一身宽袍出来,漫不经心地走到冯蕴的面前,俯身挪一下那座兽脚香炉,坐下来。</p>
“为何穿成这般?”</p>
这时才渐渐有人感慨,赞叹。</p>
油灯轻闪,火光跳跃。</p>
裴獗走近,打量她片刻,视线落在那一截雪白柔和的玉颈上,声音微喑。</p>
“娘子要是个后生,我恨不得把两个闺女全许给她。”</p>
裴獗拦住她,顺手将人搂入了怀里。</p>
裴獗低笑,挪向她热烫的耳垂,捏了捏。</p>
涂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p>
“你只大他一岁。”</p>
冯蕴看一眼他碗里,“想是太酸了,不合世子口味。”</p>
裴獗点点头,不多言。</p>
没有宴席的杯盏碗筷碰撞,寂静得叫人紧张。</p>
人的岁数不同,语气、方式、神态都会不一样,会有明显的特征和区别。</p>
裴獗看着她,双眼微微浅眯。</p>
王府长史,也是从四品了。</p>
“大王所赐。当然要穿给大王看。”她问:“不好看吗?”</p>
冯蕴让人将传令兵带下去吃一口,回到席上,淡淡地一笑。</p>
小满知道冯蕴在等涂家来人,匆匆跑出去看一眼,又急吼吼地跑回来,惊喜地道:</p>
为了解开他的疑惑,她语调轻松,后半句甚至带了一点玩笑。</p>
裴獗沉默。</p>
裴獗知道敖七是怎么回事。</p>
冯蕴低头看一眼。</p>
“无妨。”裴獗长腿一迈,重新坐回木案前,随手拿起冯蕴放在桌上的账簿,“我等。”</p>
冯蕴多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带着小满出去找涂夫人。</p>
冯蕴:这个标题不同意,某人就是禽兽。</p>
裴獗:淳于焰,你还不承认吗?</p>
淳于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