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岂不快哉？</p>

裴獗的话里，藏着一丝冷冽的余韵。</p>

冯蕴脊背莫名凉了凉，抬高眼。</p>

二人对视片刻，冯蕴淡淡道：</p>

“你们下去吧？把门关上。”</p>

仆女都站在门外，闻声齐齐应道，“喏。”</p>

脚步声远去，房门合上了。</p>

冯蕴转过身来看着裴獗。</p>

裴獗伸手拉住她。</p>

冯蕴没有动，声音轻缓，“今日我在淳于焰面前拍了胸口，说邺城顶多三年，必亡于西京。”</p>

裴獗一言不发。</p>

冯蕴问：“大王认为我是在吹牛吗？”</p>

裴獗嘴角下意识抿起。</p>

“不好说。”</p>

他不是那种喜欢说大话吃暗亏的人。</p>

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夸下海口。</p>

西京朝廷的情况，他二人心里都很清楚。</p>

朝中新旧两党暗流涌动，明里暗里，没少给对方上眼药，尽管有裴獗压着，暂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动乱……</p>

但针锋相对久了，总有爆发的一天。</p>

这次若是裴獗传出“死讯”，只怕西京顷刻就会分化，让李宗训捡一个大便宜。</p>

冯蕴淡然地道：“打仗劳民伤财，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这些年的年头也不好，饥寒灾荒，这个天下，已受不得更多兵祸之痛了。”</p>

裴獗：“故而，眼下当休养生息，不可再起兵祸。”</p>

也正因为此，他认为三年之期太短。</p>

这三年里不解决西京内部的问题，掉头去打李宗训，是很不明智的。</p>

冯蕴道：“所以，我们不打仗。”</p>

不打仗如何收复邺城？</p>

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眉眼肃然。</p>

冯蕴笑道：“再坚固的堡垒，都经不住内部的瓦解。依我之见，从外攻打，不如从内分化。”</p>

裴獗依旧沉默。</p>

冯蕴继续道：“我们搞发展，搞民生，无须跟他们兵戎相见，只需要从内部去……分化他们，瓦解他们，拖垮他们。”</p>

裴獗道：“郑寿山此人死心眼，与葛培素来交好，离间，并不容易。”</p>

太容易的事，定有陷阱，她还不敢干呢。</p>

冯蕴轻轻一笑，“我有办法。”</p>

当年萧呈是怎么干的，她也可以怎么干。</p>

踩在萧呈的肩膀上，干萧呈还没有来得及干的事，戳瞎他的眼睛，收复郑寿山，打痛李宗训，不费一兵一卒，岂不快哉？</p>

“你这妇人……”</p>

裴獗突如其来的感慨，让冯蕴忍俊不禁。</p>

她知道，她方才严肃的表情，还有那些出格的话，在这个世道，是有违妇人之德的，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震惊。</p>

可她已经藏不了了。</p>

装也只能装一天两天，不能永远在裴獗面前伪装下去。</p>

“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坏。”冯蕴声音婉转如黄鹂，目光却锐如刀刃。</p>

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裴獗。</p>

“大王怕吗？”</p>

小猫爪子似的音调，挠在心上。</p>

裴獗看过去，那是一双明媚清澈的眼睛。</p>

自信、笃定而张扬。</p>

这便是冯蕴。</p>

他道：“不娶也娶了，怕有何用？砸手上，也是无奈。”</p>

冯蕴低笑一声，表情轻松而愉悦，“这可不像是你雍怀王的为人，奋起反抗，斩于马下，才是正该……”</p>

“本王也不能免俗。”裴獗说着便将人用力一拉。</p>

冯蕴收势不住，撞在他的怀里。</p>

她仰头而笑，“如何不能免俗？”</p>

裴獗低头看着她，声音徐徐，气息如有木樨清香。</p>

“色令智昏。”</p>

“色字头上一把刀，大王可要小心了。”</p>

“那我便……”他将冯蕴捞高一些，坐在腿上，再慢慢按住她的后腰，紧贴在一起，慢声道：“斩于马下。”</p>

冯蕴低低吟哦一声，避不开他火热的大手，声音仿佛压在喉头。</p>

“伤口，小心伤口……”</p>

“无妨。”一阵疾风骤雨，帘帷轻荡，二人热得一身是汗，裴獗到底还是喘息着放开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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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晴，太阳炙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