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面不改色,“得亏裴郎不嫌,不然臣妇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呢。”</p>
<div class="contentadv"> 长公主垂袖弄了弄茶盏,“雍怀王夫妻和睦,恩爱至极,真是羡煞了我们,可怜我这女儿,跟她母亲一样,是个没福气的人,守寡多年,也没个如意郎君……”</p>
濮阳漪眉头一皱,想到濮阳纵做的事情,想到对她冷淡的温行溯,突然有些来气。</p>
“阿母,你说这个做什么?没得让人笑话。守寡也是我自愿的,不是不想嫁,是不肯嫁。就没哪个男人我瞧得上。”</p>
长公主被女儿嫌弃了,也不生气,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一口,又抬眼看冯蕴,那表情里竟有些慈眉善目的笑。</p>
“王妃见谅,平原娇蛮惯了,我也纵着她,说话不分场合,让你见笑了。”</p>
冯蕴道:“无妨。我和县君相识已久,知根知底。”</p>
长公主打量她两眼,确认她这句“知根知底”没有旁的意思,这才无奈地道:“也是怪那李宗训,闹出这等丑事,弄得国无宁日,家业萧条,过不上清静日子。”</p>
又笑道:“雍怀王出征北戎,这么久了,王妃该想坏了吧?”</p>
冯蕴:“家国在上,如何顾得上儿女私情?”</p>
长公主道:“阿郎不在家中,妇人难免会受些闲气……”</p>
她话锋一转,好像无意识地问:“雍怀王留下那么多兵马在信州,可还听你招呼?”</p>
冯蕴笑了笑:“军中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插得上话?”</p>
长公主叹息一声,“说得也是。不过,雍怀王对你可谓是挖心掏肝了,把家底都留给了你,这不就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去?”</p>
冯蕴心中微动,淡笑一下:</p>
“长公主此言差矣。夫君调兵遣将自有国事安排,并非为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让有心人听去,又该给大王乱扣帽子了……”</p>
长公主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王妃说得极是,瞧我这张嘴,口无遮拦,雍怀王最是顾全大局,要是我那个逆子有他半分稳重,也不至于干出这等辱没门风的事,犯到王妃的手上了……”</p>
冯蕴浅浅一笑,不言语。</p>
长公主挑眉,看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沉了又沉。</p>
冯氏女之名不是第一次听说,人却是第一次见。</p>
也是这时,她才相信此女并不是单有美色的草包……</p>
她心机深到让人看不出她有心机。</p>
不十分狂妄,又不会过分谦卑,尺度恰好在一个当权臣子的妻子,该有的位置。</p>
要是以前,长公主是懒得理会这种跟她沾不上半点关系的妇人的,但如今形势逼人……</p>
裴獗一死,京中便有人蠢蠢欲动。</p>
皇室出身皇室长大,没有人不想成为那个执掌江山权柄的人。</p>
坐上了这艘船,就容不得她退缩。</p>
一旦大权旁落,往后子子孙孙都得看人脸色,甚至死在权斗中,无声无息……</p>
长公主想探一探冯氏兄妹对北雍军的掌控力,摸一摸冯蕴的底细,看她到底是裴獗养在府里的一只金丝雀,还是如外间盛传那般,其实是裴獗的左右手,在北雍军里极得人心,才干威望,都可服众。</p>
长公主决定再下一剂猛药。</p>
“雍怀王的消息,原本西京太后叮嘱过的,就怕王妃伤心,可我觉得总这么瞒下去也不是个事……”</p>
冯蕴笑了一下,“是说夫君在北戎遇难的消息吗?”</p>
举座哗然。</p>
众夫人面面相觑,大为震惊。</p>
就连濮阳漪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p>
只有长公主,微微一怔,脸上更多的是对冯蕴当众说出来的意外。</p>
这个事情,属实绝密。为免动摇军心,朝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她没有想到冯蕴的消息这么快……</p>
越发对这个妇人的底细,摸不清了。</p>
“雍怀王为大晋江山,鞠躬尽瘁,若当真命丧苍岩山,实在是大晋的损失,令人唏嘘呀。我这几日吃不香,睡不着,每日里担忧不已,王妃竟是平静,半点不见伤心?”</p>
冯蕴看着她,“千里之遥,消息真假犹未可知,这时哪用伤心?退一万步讲,大王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更容不得我伤心。既然是李贼害他,我便扫清障碍,替他报仇雪恨,以牙还牙……”</p>
顿了顿,又淡淡一笑。</p>
“世上最无用的,便是伤心。长公主你说是不是?”</p>
当年长公主驸马死了,不到半月,长公主便有了新欢。</p>
驸马在世时,他们夫妻也算恩爱,旁人问长公主为何不伤心,她道,世上最无用的,便是伤心。说驸马最是心疼她,舍不得看她难过,只要她过得快活,驸马在天有灵,也能得欣慰。</p>
这件事情,在座的夫人,大多都知情。</p>
冯蕴冷不丁冒出这一句,长公主当即变了脸色。</p>
就连濮阳漪都尴尬了起来。</p>
这就是冯蕴的以牙还牙。</p>
来得这样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