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铜仁到播州有六百多里路,这段路上多是山路和水路。山路最难行,谷道平路的话,一天也只能行六十余里,而水路如果是顺流而下的话,一天三四百里却算寻常。
从铜仁往西走,先要经过石阡,而石阡府水道纵横,有很多地方可以操舟行船。而且,虽然中国地势西高东低,江河多是往东而流,但那是从整个大地理的情况而言的。
局部地区的话,当然有东高西低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江河就是由东向西流,虽然水流最终还是会蜿蜒向东,或汇入向东的大江大河,但向西的这一段已足以为田雌凤所利用。
田雌凤一路走,一路设计了一条最快的返回路线,她充份利用了一切捷径、一切便利的河道和易走的山路,设计了一条最好的返回路线,仅仅三天三夜,她就回到了海龙屯。
但田雌凤日夜兼程地赶往海龙屯,可是等她真的到了海龙屯后却没有即刻上山,而是转向了海龙屯前喇叭水一侧高山上的海云屯,这是她大哥田一鹏的驻地。
田雌凤一路奔波,身子都快颠散了架,素来爱洁的她,整整三天都未沐浴,连睡觉都是在行走不断的车船上的,这时到了海云屯,立即叫人给她准备香汤沐浴。
田雌凤进了汤池,把疲惫不堪的身子浸到乳白色的浴液当中,头枕着叠好的大方巾,懒洋洋地放松了身子,任由侍浴小丫环给她搓洗着身子,用梦呓般的声音吩咐池边小婢:“请我大哥来!”
田一鹏进了浴房,在八扇连屏的大理石画屏后面停住了。那里摆着两张红木官帽椅儿,中间还有一张卷耳螭纹小几案桌。田一鹏知道妹子担心什么,他同样担心,在椅上坐了,立即高声对妹妹说起这几天海龙屯上发生的事。
田雌凤只听了一半,就打断了他的话。截口问道:“张氏知道天王欲有所作为了?”
田一鹏愤愤然道:“不错!想来是何恩、宋世臣等人告诉她的。这几天,张氏一直在劝说天王,说什么不要痴心妄想,给传承千年的杨氏家族带来灭门之灾。还说都是因为你的蛊惑,才令天王利欲薰心……”
田雌凤冷笑一声,道:“天王怎么说?”
田一鹏道:“天王不胜其扰,初见她归来尚还客气几分,这两天已经托口公务繁忙。懒得见她了。”
田雌凤心中略安,又道:“何恩、宋世臣那班人怎么说?”
田一鹏道:“他们还能怎么说?头两日只管跟在张氏身边做应声虫儿,这两日天王不肯见张氏了,他们就时时会唔,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田雌凤一条浑圆如玉柱、粉润光滑没有瑕疵的修长玉腿被一个小婢搬到了自己腿上,另一个就在旁边跪坐着,给她搓洗着大腿,力量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随着搓洗的动作,田雌凤成熟诱人的身子在乳白色的浴汤中轻轻起伏着。秘处一线嫣红、疏疏水草若隐若现,一双玉峰更是跌宕起伏,美不胜收。她却只闭着一双妩媚的眼睛,放松的似乎连思想都停止了。
田一鹏见小妹不再说话,便端起杯来,轻轻喝着茶。小妹素来机警,她既已回来,田一鹏就踏实多了,心中的焦躁不安已经消失,只管等着妹妹拿主意。
“大哥不用担心!”许久之后。田雌凤冷静的声音响起:“张氏此举,大违天王之心,如何能够如意?”
田一鹏笑道:“小妹你及时赶回,我就放心了。当然不怕。”
田雌凤笑了一声,复又陷入沉默,又过许久,田雌凤缓缓地道:“明日一早,我就上山!”
田雌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海龙屯,当天却没有着急上山。而是就在海云屯上住了下来,沐浴之后,又让推拿高手给她按摩推拿一番,美美地睡了一觉,次日梳妆打扮的容光焕发、鲜妍媚丽,这才往海龙屯赶去。
可是,田雌凤由健卒抬着滑竿,走到半山腰处,刚进海龙屯要塞的第一道正门,张氏就已闻讯迎来,堵住了山门,紧随其后的还有何恩、宋世臣、罗承恩、墨休、易朝夕等土司、头人。
“掌印夫人在此,田雌凤还不觐见!”
张氏身边一个中年婢妇大步上前,厉声喝斥。她是张氏远嫁播州时,从龙虎山带来的贴身婢妇,那时只比张氏大个五六岁,也不过是二十许人的一位女子,如今已年近四旬。
田雌凤怔了一怔,张氏一向柔弱,或者张氏只是胸中自有一股傲气,不屑为了与她相争宛转娥媚曲意奉迎,但在她看来就是性情柔弱了,如今突现强势,难免惊讶。
后边滑竿上,田一鹏、田飞鹏分别下来,急急赶到她身边,低声道:“小妹!”
田雌凤轻轻举起手,向下压了压,打断了他们的话,同时也是示意手下将她放下。田雌凤看了眼站在阶上,不怒自威的张氏夫人,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举步上前,盈盈福礼,恭声道:“雌凤见过姐姐,姐姐安好!”
张氏沉声道:“田雌凤,你可知罪?”
田雌凤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缓缓地道:“姐姐何出此言?小妹实不知身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