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候子是破四旧那会儿躲进灰衣巷的,至今也就是四十几年的光景,比起一千八百年历史的灰衣巷来,可以是相当短暂了。
孙候子性子活泛,修为不高但是擅长逢迎,在灰衣巷里倒也是交游广泛,许多千年老妖都与他称兄道弟。
但是,同样也有许多性情乖僻的老房客,与他人并无太多交际,只是过着纯粹的深居浅出的隐居生活,譬如这位李夫人。
孙候子不是很清楚李夫人的具体身份背景,只是平日跟街坊邻居唠嗑时,在一些千年老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儿只鳞片爪的信息碎片。
这位李夫人差不多是唐朝那会儿搬进灰衣巷的,具体有何伤病、又切了什么零件做诊费,年代久远难以考证。
李夫人的道行修为倒是颇深,据千年前便是一方妖王,如今更是高深莫测,从她那身观音般圣洁的高贵气质看,应该是走的佛修一路,与修炼观音禅的白素贞倒是差不多。
至于李夫人的真身原形,孙候子倒是曾用火眼金睛扫过几眼,隐隐瞧见了一条细长的老鼠尾巴和一身光滑无瑕的白毛,应该是只漂亮的白老鼠。
“猴子,你又在偷看本夫人了~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李夫人娇媚地掩嘴嗔怒道,孙候子赶紧抬手遮住了金光流转的左眼,一脸尴尬地笑意。
这位李夫人脾气其实不错,跟街坊邻居们交往不多,但也绝不算是孤僻冷淡,许多老妖老怪都仰慕她那一身佛性的温柔,只是,她似乎对猴子、对火眼金睛有儿莫名的敌意。
二者初次碰面时,孙候子见这位李夫人跟旁人总是好脾气地笑靥靥,就算被仰慕者荤段子的玩笑话,也只是大大方方的一笑了之,孙候子便一时兴起,调皮地亮出了金灿灿的火眼金睛,结果李夫人忽然变脸,抬手一爪子扫过来,别破相了,就是孙候子仅存的这只左眼都差瞎了,还是秦柏薅走了他脖后的一撮软毛,这才出手治好了他的眼睛。
都吃一堑长一智,正常人碰了这个钉子,一般便记住教训不再犯浑了,无奈孙候子的猴性顽劣,好奇心十足,每次碰到李夫人,都不由自主地亮起火眼金睛瞎打量,也亏得李夫人度量大,没再出手挠他,倒是教孙候子愈发得寸进尺,不但几次三番看清了李夫人的老鼠真身,还看穿了一个秘密——李夫人当年支付的“诊费”,是女人孕育孩子的宫殿,李夫人已经绝育啦~
秦家“诊费肉偿”的标准,孙候子多少有数,一般越是作恶多端的,切掉的“零件”就越重要,什么盗窃砍手指、伤人拔爪牙、非礼剁雀雀……很有些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的朴素法制精神。
李夫人支付的“诊费”不可谓不重,那么她当年的罪行肯定不会轻,所以孙候子如今见了李夫人,心里总是有些惴惴,还掺杂着些许崇拜,这种心态,就跟毛贼入狱撞见重刑犯差不多。
“李夫人,方才听妳言下之意……妳的修为已经通圣了?”孙候子皱着一张苦瓜脸,好奇地问道。
李夫人嘻嘻一笑,应道:“非有大毅力或大机缘者难以成圣,本夫人不过是一只天资平凡的老鼠,哪有一朝顿悟、修炼成圣的能耐?”
李夫人两颗明亮的眸子打量了一番秦家洞开的大门,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嘛,方才那只一头撞死的狐狸倒是有句话对了,先前那数十万阴兵鬼卒的冲击,以及武圣关二爷那引动天地共鸣的惊艳一刀,确实让秦家的九曲三才阵出现了漏洞~而本夫人也恰好会把戏,能够钻过这漏洞~”
孙候子大骇,正欲再问,却见李夫人眯眯笑着凑到了门前,又弯腰拾起了自己左脚上的一只精致绣花鞋,露出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娉娉莲足。
“嘿咻~”
李夫人一甩手,将绣花鞋砸向了门洞中,伴着数道电光雷鸣,绣花鞋顿时陷入了一层幽蓝色的电网之中,这时,李夫人也纵身一跃,窜入门中。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秦家的九曲三才阵明明连一只绣花鞋都容不得,却教李夫人毫无阻滞地踏入了秦家院中,当绣花鞋被狂暴的天雷之力绞成灰烬,李夫人已经巧笑嫣然地摘下了一颗红艳艳的朱果,唇舌微扫,贝齿轻咬,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