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离太子还有背后偷听的习惯,真是让本相开了眼界。”似是早知那方有人,羽景之细细地眯着桃花眼,眸光再度落到那阴影处时怒意已敛,只声色却浸了冷意。
“羽相言重,本太子也没想到散个步也会扰了佳人示爱,本想悄然离去,没曾想因那姑娘一句话而暴露了自己,抱歉抱歉。”
身材欣长、着月白华服的男子从阴影处走出,宛如夜幕中钻出阴云照亮夜空的一轮明月,令人视野豁然一亮,然等到那可爱面容也全全暴露出来时,却惊现那极不符表面的深沉阴郁,让人不适地眉心一黜。
他出现后,先是饶有兴趣地睨了眼沐凌岚,再看向羽景之时,说话的语气颇为无奈,然脸上可没半分歉意。他别有深意的斜了眼白思颖,眸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狠。
沐凌岚从白思颖身前退后小步,略带凌厉的视线跃过浑身僵硬的白思颖,看向和她同样着月白锦袍的离元澈,浸淫武林多年的她直觉这个男子不简单,然也只一眼,她又面色柔柔地看回羽景之,英气的面容因着那抹轻恋而多了分女人味。
白思颖并未因沐凌岚的退开而解去那份压抑,她早在听到那不合时宜的喷笑和惊呼时,小脸就失了血色。
他们所处的荷池畔乃偏处,虽御花园内仍留有少数人,但因距离的远,这会无人来此。宫灯集中在池对面的亭台长廊,而他们所呆之处因旁边是一株枝繁叶密的垂柳,遂极好地阻挡了视线。
也正是如此,她压根没发现垂柳阴影下藏着人!离太子?他何时到来的?跟随他来的是否还有外人?
似乎为应证白思颖所想,离元澈回头笑道,“大家也别躲了,是本太子拉着众人一道散步,虽然扰了人家好事,但羽相并非不辨事理,就算要怪,本太子一人担着。”他抚了抚未沾片叶的袖袍,大踏步地来到羽景之面前,挑了挑眉打趣了一句,“到底是羽相风姿卓越,竟引得两位姑娘们纷纷示爱……”
锦月楼初见,羽景之没真以为这离太子如表面单纯,或者说,表面越无害的,实则越危险。
数名朝臣同公子贵女们面色讪讪地走了出来,目测一下大概有近二十人,这大班子人靠近他当然早有所觉,但靠近时能做到安静有序,必是有位高权重的领头人在,不管来人是谁,他之所以对白思颖改变语气不过是……
他挑唇一笑,“谢过离太子赞言。”丝毫没有被调侃的窘迫。
他清声道,“即将开宴,还请离太子随本相过去参宴,我皇生辰若是本相带头迟到,可是无法承担罪责。”他顿了顿,又看向那些来人,道,“各位,都一起吧。”
要做的事已做,接下来他可懒得应付这看似无害的离太子,更何况沐凌岚还在一边,他实在没有久呆的心思,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能来得皇宫。
跟随而来众人这才微舒了口气,毕竟遇见这种事确是有些尴尬。
“别--”离元澈轻呼,他扁着菱形粉唇不赞同地道,“佳人明明话未说完,羽相这般冷落她可不好。”他看了眼沐凌岚对白思颖道,“虽说那姑娘与羽相定了情,可男人向来多妻妾,而本太子又与你于锦月楼有一面之缘,就冲着你这份大胆示爱的勇气,本太子特地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被那姑娘打扰而未所说的话说完。”
羽景之冷笑,知道的是这离元澈惟恐天下不乱,这不知道还以为离元澈有多好心,那份鼓励听得他也要感动几分。
白思颖直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自己就要晕厥而死,把话说完?那句话是人都听得明白,还用得着她再说一遍?这哪是在帮她,这是在给她难堪!
这会她只恨不得有条地缝钻了进去,躲了那周围连绵的鄙夷与嗤笑,只怕过了今日,她的名声要彻底毁了……
沐凌岚眉心紧拧,还不等她发作,现场便有人看不过去了:
“离太子都发了话了她还扭捏个什么,刚才不挺大胆的?”
当即就有一女子怪声怪气地出声,那眼红嫉妒地模样不难想象又是一爱慕羽景之的。可不是,听到白思颖欲要告白,她们这群贵女哪个心里舒坦?若她真成功了,让她们这些暗恋的情何以堪?
“就是,这大好机会别人可求也求不来,她迟疑个什么。”
“真好,羽相大人卓越之姿,京城哪个女子不想嫁,若是能伴羽相身侧,为妾我都愿意啊。”
“那你下手可晚了,人家京都第一才女白小姐懂得夺得先机,光凭这份胆量你就比不得。”
“唉,这论胆量我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她在公主殿下的店里闹腾,害得我们差点都误会了公主。”
“我也想起了,幸好有人出来做证,不然公主得落得个欺压臣女的坏名声。”
“所以了,她连公主殿下都敢陷害,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
讽笑轻嘲如针刺耳,听得白思颖小脸从煞白转至血红,她何曾受过如此污辱,随着嫉忿而话语愈加不善的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她全身血液逆流而上,脸烧滚烫地似能滴出血来,而僵硬的身体就快无力支撑而轰然倒地。
怔怔地看着那些张张合合、鄙夷不屑地嘴脸,她此刻只希望的自己是个聋子,或是一缕空气,就不会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或是直接无视了她们。
她不禁自问,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明明算准了这里不会有人来,就算她今次失败,丢了脸也只在羽相面前,如今闹得人尽皆知,本是有一丝转圜余地的也被那突来的男装女子给全然挑明,她如何辩驳也无人会信她了。
贵女们的直言暗讽,没有朝臣们出来阻止,不过一知府之女没人放在心上。不过介先白思颖私会羽景之且大胆示爱,让在场的好几名朝臣公子放在了心上,至此贵族圈里白思颖的放浪行为迅速传开。
羽景之听到白思颖还去过夏清妍的店面闹事,当即蹙眉。他怎不知还有这事,太失职了。
他现在有些明白离元澈为何紧抓着他不放了,敢情是为小妍儿出气,不过,离元澈以为将白思颖推向自己就可以轻松解决他这个情敌?他若是知道最大的情敌还隐在后头不为人知,不知会做何感想,想到此,他不禁心中苦涩一笑。
离元澈等那些贵女闹的差不多了,才冷声道,“喜欢羽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各位姑娘怎可如此?既是第一才女,配羽相这第一美男也不算差,你们认为呢?”
贵女们皆是面色悻悻,她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让她们昧着良心说白思颖配得上那也太为难人了。个个撇了撇唇,不再言语,摸不准这离太子的脾气,她们可不要得罪了。
无人再出声,场面到是一时尴尬下来。
离元澈倒是怡然自得,吸了一鼻子清雅荷香,安慰笑道,“白小姐是吧?无需在意她们的话,你尽管对羽相说,本太子为你撑腰。”
那头的贵女们个个不满冷哼,白思颖是彻底被厌恶了。
她扯了扯嘴唇,干巴巴地道,“离太子莫要开玩笑了……”
“本太子可没开玩笑。”离元澈挑眉看向羽景之,“羽相,是个男人就痛快点。”
羽景之妖娆轻笑的脸色瞬间一沉,冷沉地声色带着不爽,“离太子莫不是闲得想做回月老,拉回红线?”别说他无心与白思颖有所交集,就算有也因她对小妍儿的算计而彻底厌恶上了。
“这个主意不错,本太子可以试试。”离元澈杏眸晶亮,笑容洋溢地正太脸上似乎正为找着一件乐事而极为欢喜。
羽景之冷冷地语调微扬,“离太子想要点这鸳鸯谱,也要看本相有没有这兴趣配合。”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微眯起来时极像狐狸,内里隐藏的危险直射而来,“离太子磨磨蹭蹭地不去参宴,这番参加我皇生辰的诚意实在让本相不敢苟同,恕本相失礼,本相还要去大殿作陪萧皇子,就不奉陪了。”
“本太子又没说不去,这不还未到时辰,想必夏皇也未到,羽相如此急切做甚?”离元澈眨着乌溜溜地杏眸,一脸无辜,他看向低垂着脸浑身僵硬的白思颖哎声叹道,“真是可惜了,本还想帮你一把的,看来在羽相心中还是那位姑娘重要些。”
白思颖浑身一震,面若死灰地看向羽景之,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若他能应下,她不仅能挽回些颜面,往后也无需再怕京都贵女们拿她说事,到那时她的地位可不是她们所能比拟的,可是,他没有,可不对啊,先前这些人还未到时他不是这般态度啊。
“羽相大人你……”她想问什么,然她看到那仍是令她怦然心动的妖冶面容,多了抹刻意地冷漠清淡时,刚要问出的话梗在喉咙。
她白思颖可不是傻子,这个男人哪对她有半丝好感,他的眼神无波无澜,与她对视时激不起一丝涟漪,可他先前为何要故意给她希望?
羽景之读出她眸中含义,摸了摸耳后雀羽不作一言,然眼角余光却落向斜方向二十米处被芍药花丛遮挡的角落,眸底闪过一道幽幽暗光。他能说他是奉了命令故意如此?如若他没猜错,主导这场戏的是那个男人,他密音传耳给自己,而他羽景之和离元澈皆只配沦为参戏的角儿。
众人都在随着白思颖的切切目光而看向羽景之,突来一道冷喝,成功转移他人注意,“景之是我的!女人,你还是莫要和我抢,否则我杀了你!”沐凌岚面色清冷,冷冷地盯着白思颖,眉目间的杀气作不得半分假。
白思颖哪经受过如此威胁,她读的是诗词,算的是心计,这般明目张胆地因她一句话就要杀人的,她可是头回见,她无地自容的同时心头怨忿起来,今夜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人人都要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