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羽没有穿盔甲,一身简服的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剑眉星目,紧盯着前面的战局,脸上未见紧张之色。城墙上,箭如密雨,不过在他的悉心操练下,这群新兵还算不赖,基本能挡住箭阵的攻势,盾牌与弓箭配合默契,目前看来,双方都没有占上风,一直僵持着。
“报。”一名蓝衣小将极奔而来,在夙羽身边站定,回禀道:“将士们进入营地后,立刻被守军发现,全部被俘。而且。。。。”
小将吞吞吐吐,夙羽冷声喝道:“据实以报!”
“是!”小将不敢迟疑,回道:“同时有百余黑衣将士出现,一同潜入营中,不过他们进去的人很多,还跑出来了一些。”
青末也按耐不住了吗?!她想利用他牵制二哥的兵力,趁乱潜入盗取木盒!想得倒美!夙羽沉声说道:“调两百人将士在后院埋伏,若是他们偷到木盒,立刻伏击抢夺。”
“是。”小将领命而去。
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还是单纯靠箭阵与他们对敌的守将,夙羽暗笑,看来二哥今晚也只是想派出百来人与他们玩玩而已,这可不行。夙羽黑眸微眯,俊颜微扬,对着身后的传令官将下令道:“换楔形阵,全力进攻。”
“是!”
城楼前,列队再次以极快的速度转换阵型,形成了前窄后宽的队形。后面的将士持弓掩护,前面的将士手举盾牌架在头上抵挡长箭的攻击,整个队列形如一只长剑,一路向城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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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打得热闹,顾云他们也看得认真,过了好一会,葛惊云带着将士们终于赶了回来。
顾云急道:“怎么样?”
一路狂奔回来气息明显不稳,不过葛惊云还是沉稳地回道:“守军将士敏锐勇猛,虽然我们已经尽量小心,加快速度,还是有十八人被俘。后院的六十个房间中,五十七个已经查验过,均没有发现木盒。”
顾云脸色一沉,不对劲!
六十比五十七,只有三个房间没有查看,木盒会在其中几率是百分之五,,可能性不大!如果木盒不在后院,夙任大费周章地派这么多人守住后院干什么?仅仅是为了迷惑敌人?!那么木盒在哪里呢?在中庭的主营之中,还是书房?亦或是偏厅?
顾云敛眉思索着,低声说道:“再拿你的地形图出来给我看看。”
“是。”葛惊云从袖间拿出图纸,在顾云面前铺开,月色下,错综复杂的图形让人眼花,但是顾云丝毫没有抱怨或者疑惑,似乎在这样暗黑的环境下视物,对她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锐利的眸在图纸上来回审视着,清冷的声音里听不住她的喜怒:“这次进去,兵力的安排有没有变化?”
刚才出来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也与其他将士询问过里面的情况,葛惊云回忆整理了一会,才谨慎地回道:“后院守卫依旧森严,半数以上的将士都留在后院,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守将多集中在后院与中庭这个位置,大概五百余人驻守,真正在后院巡视的,却不过二百。”
驻守五百人,巡视两百人,那么其他人守护的地方。。。。。就是木盒所在!?
顾云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暗叹道:“好个夙任!”其实那五百人根本不是为了守护后院的房间,派人巡视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同时也能在潜入者还未到达中庭前就将他们阻隔抓获,他们真正要守护的是中庭!如此一来,前有城楼,后有猛将,中庭虽无人巡视,却成为营地里最安全也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纤指在图纸上轻轻地摸索着,按照夙任的性格,木盒绝对不会在主营里,那就是在。。。。。。终于食指停在了一个地方。顾云如猫一边的眸在夜间闪耀着狡黠的光芒,朝着冷萧和葛惊云勾勾手指头,顾云笑道:“你们两个过来,待会兵分两路,冷萧,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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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本该是万籁俱寂的夜,却因为那烧红的火把和一波强过一波进攻与呐喊声显得喧嚣躁动。
因为夙羽换了阵势,冲在最为前面的将士已经抵达城楼下面。要攻占城楼,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撞开城门;二是爬上高墙,由上面攻入,城墙高三丈有余,即使能将绳梯抛上去,爬也需要不少时间,城楼上又有箭阵护佑,更别说上了城楼还有数百守将等着他们。
因此夙羽选择了撞开城门,前面的几十名将士合力抱着一根两人才能合抱得住的大树干,喊着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撞向城门,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由高大的青铜城门处传来,震得人心驰晃荡。
城墙高塔可以看清城楼外与后院,营地里的情况在这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高塔上,夙任看着下面拿着树干猛撞他城门的士兵,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面带笑容,一派悠然。新兵质素好,说明夙家军中又将会迎来更多猛将,他自然是开心了。另一侧的韩束也爽朗地笑道:“阵法练得还不错!”练习半月就能做到变换两个阵型依旧不乱,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怯懦、慌乱,好!
“你若是还是用箭阵糊弄,不需要多久你的城门可是要被撞开了。”韩束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夙任想靠箭阵就把这群初生牛犊拦在外面,估计是不可能了,他们头上顶着盾牌,即使是箭如雨下,只要阵法不乱,也拿他们没辙。
“来人。”夙任低唤道。
“是。”一名中将连忙上前一步。
“换石攻。。。。”迟疑了一会,夙任又再说道:“选小块一点的。”
“是。”
韩束听完夙任的交代,不禁大笑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倒是爱才,两军对垒时还想得这么周到!”
夙任淡笑不语,幽深的黑眸却在暗暗寻找着顾云的身影,她不可能只派人夜探后营之后便不再有所行动,还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在想些什么?
因为守军转用石攻,像脑袋那么大的石头由高处落下,那力道可想而知。即使有盾牌挡了一下,也依旧大得惊人,原来还整齐的阵势立刻被打乱,局势急转直下,眼看下面的将士就要抵制不住了,忽然数道火箭有城墙的两侧袭来,一时间,城楼上火光飞溅,守将只能分出一部分人灭火,一部分人反击,下面撞门的新兵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城门上忽然火光四射,韩束眼前一亮,笑道:“夫人终于来了。”
夙任也来了精神,她终于出现了!肩上忽地一重,耳边传来韩束惊讶的声音:“你看后面!”
夙任回头看去,后院方向,再次潜进数百名黑衣人,他们正如潮水般涌上向中庭,而他们的手中拿的是盾牌?!而且还是攻城用的那种一人高的大盾牌,他们想干什么?!
那边夙任与韩束满心疑惑地看得起劲,这边夙羽也暗自生疑,青末为何要此时出兵帮他,就算她也要进攻,可以等他惨败之后再出手?!疑惑着,却感觉到一道黑影朝他走来,侧头看去,正是顾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他身边,夙羽奇道:“你不去指挥你的兵将,来我这做什么?”
顾云耸耸肩,回道:“我已经部署好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再说这次比的是他们的实力,我又不能动手,为什么不能站在这里观战?”这里的位置最好!
她总是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理由,让人无从反驳,看着前方城楼上,又要躲避飞射而来的火箭,又要回击,还要阻止下面攻城的将士,城楼上始终游刃有余的守军终于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夙羽轻笑道:“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进攻,只会躲在一旁利用我探探二哥的虚实,明夜才会有所动作,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顾云轻轻挑眉,笑道:“如此说来,你搞这么大动作,只是为了打探虚实,以备明晚偷袭?你以为你那个狐狸二哥明天还会以同样的布局应战?!”
夙羽眉头微蹙,默不作声,他自然知道二哥不会一成不变,但是应该也不至于为了这场夜袭每夜都转换阵势吧!
顾云可不是这么想的:“今晚是夙任和守将最放松的时刻,也是最容易取胜的时候。若是今晚不能赢,明晚、后晚只怕我们联手也未必是你二哥的对手。”夙家军一向神勇无敌,骄傲轻敌之心再所难免,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久久,夙羽才缓缓点头,不过随即又摇头叹道:“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今晚想取胜只怕难了。”那些守将都是身经百战,慌乱也只是一时而已,二哥若是再调百人过来助阵,他们更是难以取胜了。
菱唇微扬,顾云自信地回道:“那倒未必!”
夙羽一怔,是什么让她这么有信心?!
顾云话音才落,只听得一声嗡鸣,一道银光从暗处飞跃而出,直直地扎在城墙上,细细看去,竟是一柄长枪?!!枪尾还在快速颤动着,可见着力道之猛。
夙羽赶紧朝银光闪现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弩摆在地上,十几名士兵正在费力的拉着足足有手腕粗细的箭弦,而他们的“箭”正是一柄柄银枪!!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夙羽还在疑惑时,第二只银枪也已经飞射而出!狠狠地扎在上一只银枪的右上方。
就在众人都在疑惑的时候,城墙上已经扎上了四五只银枪,夙羽转头看向一脸笃定的顾云,取笑道:“你说的未必不会就靠几支枪杆?!”
顾云点点头,肯定地回道:“很显然是的。”
她在耍什么花样?!
这不仅是夙羽的疑惑,夙任也惊异不已,只不过他惊讶的是后院中手举着盾牌一路向前冲的士兵,她有此安排必有用意,但是用意为何?!
终于,在第七把银枪射出之后,两侧的火箭攻势也比之前猛烈了很多,七八十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奇异地出现在了城墙下,他们一定是趁刚才城楼上的守将慌乱之时潜伏过去的。
因为他们贴着城墙移动,顾云和夙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忙着躲闪火箭和回击的守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他们挪动银枪的下方,夙羽终于明白了顾云的意图,但是他并不认同,夙羽冲着顾云质问道:“即使你那队新兵中有几个武功极高之人,但是只攻上去三五个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送死?!”那相隔甚远的几支银枪,武艺高强者或许能用轻功借力上去,但是普通人就算体质再好,也不可能上去啊!
顾云不为所动,灵眸微眯,看向高塔上模糊的两个人影,相信夙任也一定关注着战局吧,夙羽只有幸看到了眼前的进攻,却没有机会看到后院里的对攻,夙任应该有这样眼福。食指轻轻摩挲着脸颊,顾云似笑非笑地回道:“稍安勿躁,好戏才刚刚要开始,其实我现在比较想看你二哥吃瘪的样子胜过于赢你。”
夙羽脸色倏地一黑,低骂道:“你这个女人真是狂妄自大!”
顾云朝前面指了指,笑道:“走着瞧吧。”
夙羽顺着她的所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要说的话梗在喉中“他们。。。。”
刚才立在城墙下的士兵,正在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在往上攀爬,身手矫健敏捷得让人惊讶,那一根银枪似乎是算好了位置一般地扎在那里!身着纯黑衣衫的他们,就像一只只壁虎,在城墙上飞檐走壁,不同于轻功的飘忽,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攀爬,也因此更让人吃惊!
而且能完成这些动作的不是一两个人,城墙下的七八十人全都陆续蹬了上去,算算时间,竟在不足半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