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1 / 2)

朕本红妆 央央 2489 字 2022-09-04

后半夜,乌云遮月,冷风阵阵。

风吹在脸上,身上,彻骨的寒冷,渐渐唤醒了她的神智。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地板上,窗外风吹树枝哗哗地响,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露水泡软,时辰已过,随意搓弄几下,毫不费力就揭了下来。

摸着自己光洁凉润的面颊,她告诉自己,失个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仇敌,她对他的爱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恨,满满当当的恨。

已经服下了第三粒解药,还有最后一粒,只要彻底解去体内毒素,有程十三,还有大夏使臣,她与元熙的回国之日已不远矣!

她发过誓,要保重自己,要好好活着!

秦惊羽抹一把脸,从地上踉跄起身,关好洞开的门窗,去到内室看了下熟睡的元熙,然后脱衣躺下,拉好被褥,强迫自己入睡。

一闭眼,满目都是那喜庆的红色,红服红被,红绸红烛,光彩亮丽,明艳照人,所有的红交织在一起,最后汇成大片大片红艳艳的血花,铺天盖地朝她罩面而来。

她在血海里苦苦挣扎,不住翻腾,直至灭顶……

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得元熙的哭声,她恍惚醒来,迷迷糊糊喂了水,给他把尿穿衣,然后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等着送饭的侍女前来。

只一日时间,院门处的侍卫又增加了不少,其中还有几张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倒是奇怪了,自己最近表现自由懒散,并无不妥,没理由萧冥会忽然对她加强防守,揣测半晌,不得其解。

乳母是随侍女一同来的,喂元熙吃了奶后,并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她慢慢喝粥吃饼。

秦惊羽奇怪看她一眼,淡淡道:“有事吗?”

“没,没什么,我就是看殿……质子气色不好。”乳母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秦惊羽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脸叹气道:“没办法,来了南越这样久,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质子要保重身体,听说昨夜宫里闹刺客……来日方长,还是小心为妙。”乳母没头没脑一句过后,便是随侍女一同离开。

闹刺客?

这才记起,昨夜回来的时候,的确是闻到院外有些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当时也没在意,当成了是自己耳朵里流出的血,现在想来,莫非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还有伤亡?

难道是大夏暗地派人救她?

怪不得门口的侍卫又是撤换又是增加的,原来是事出有因。

秦惊羽想得心中一阵振奋,终于来了,虽然没见着人,但总算又多了一分希望。

那援救之人,快来吧,来吧……

顶上,枝叶翠绿,有阳光暖暖照射下来。

秦惊羽抱着元熙坐在院子里,懒懒晒着太阳,一边想刺客的事情,一边无意识摸着耳蜗位置,怔怔出神。

她再是后知后觉,都觉察到自己这一阵的不对劲。

除了被萧冥下的毒之外,身上似乎还多了样别的什么东西,就像是活物一般不知在何处蛰伏着,每当她伤情心痛之际,那东西就冒了出来,先是头痛,再是胸口痛,然后扩展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与原来的毒素相互影响着,相互制约着,又相互促进。

她不记得自己还受过别的伤,中过别的毒,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萧冥趁她不注意,再一次算计了她?

好像也不可能,若是如此,她人在他手中随意揉捏,他没必要再绕着弯子来做这些事情。

坐了一日,也想了一日,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毫无头绪。

只是想通了一点,那就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凡事平心静气,泰然处之。

尽己所能,保全自己和元熙,然后带着他平安回到大夏——

这样的信念在心底愈发坚定。

晚饭过后,暮色尽染,哄了元熙睡下,她披了件外衣在身上,抱着只酒壶立在窗前,对着壶口慢慢饮起来。

虽说只是做戏,但是久而久之,居然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每天不喝一点,浑身都不自在。

天色还不算太黑,宫中各处却已经点起灯,窗外灯火点点,映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宛如星子在银河中闪耀,说不出的幽美动人。

这样的景色,让她想起了天京城外的映日湖,想起当初众人热闹游湖的情景,想起自己乘坐小舟追踪二皇兄与兆翡颜,还想起……心口微微一痛,赶紧将思绪扯开,过去了,都过去了。

又喝了一口酒,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忽然见得五六条人影匆匆走近湖边,口中咕咕轻唤出声。

看来人着装,应该是皇宫中的宫女,一名年长,其余年少,此时正是侍候主子用膳时分,却不知她们到这湖堤上来做什么。

秦惊羽定了下神,仔细聆听,听得那几人一路走来,窃窃私语,声音随风传入耳中。

“怎么没看见呢?”

“真是怪了,二殿下寝宫没有,连这湖里也找不到,这墨玉跟红粉到底是飞到哪里去了?”

“回沈姑姑,我们也不知道啊,原本好好养在池子里的,从前二殿下没回来的时候,都是容郡主亲自照料,从来不让我们插手,它们的习性我们也不太清楚……”

“不知道,这是理由吗?现在二皇子妃指定要这对宝贝鸟儿送到皇子府去,说是她与二殿下从小一同养大的定情信物,要是宝贝鸟儿丢了,别说是你我,就是总管大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啊!”

“是,姑姑。”

小宫女们惊若寒蝉,在堤岸上分散开去,沿着湖水四处找寻。

直到夜幕降临,才见她们垂头丧气从花坛树丛中钻出来,两手空空,原路返回。

人皆散去,冷月无声,湖面上一片静寂。

秦惊羽静静坐着,忽觉背后传来细微风声。

刚要转头,一张倒置放大的俊脸就那么突兀出现在面前,嘴巴咧得大大的,对着她笑得春风得意:“媳妇我来了!”

程十三!

秦惊羽倒吸一口冷气,没见门口侍卫都加强守卫了吗,这个非常时期,他又来做什么?

程十三整个人倒挂在梁上,生怕自己吓到了她,一声招呼过后,立马翻身跃下,将她拥了个满怀:“我跟你开玩笑呢,媳妇我好想你!”

“程十三,你疯了吗?”秦惊羽掰开他的手,眼睛警戒看向院落墙头,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天色还没黑透你怎么就来了,最近宫里防卫森严你不知道么,有人发现你的行踪没有?”

“媳妇你放心,以我的轻功在这南越皇宫那是来去自如,没人发现我,更没人抓得了我!”

“吹牛,你上次都把侍卫引到这里来了。”

“咳,那一回我是故意的,我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摸黑进来,想他肯定没安好心,所以略施小计,嘿嘿,我都不用动手,他就……”

听他提起林靖,秦惊羽心里微沉,没有说话。

程十三看着她的脸色,哼道:“怎么,你还对他的死过意不去啊?你就忘了他们是怎么害你的,要不是他们居心叵测,你和咱弟弟能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呆这样久?你被人下毒,吐了那么多血,身为金枝玉叶却过着囚犯的生活,你就心甘情愿?”

秦惊羽揉着额头,并不欲与他再深入这个问题:“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看你啊……”程十三嘟囔一句,手臂又揽了上来,关切道,“你这几日身体如何,那毒有没有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