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莫翻译一边低声向阿部春马翻译。
她泰然自若地看着阿部春马的反应——他听的很认真,且看上去对她如此官方口气的回答,毫不意外……他听完莫的翻译,抬眼正望了她,点头。
只是一瞬,静漪觉得他看似温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这就是这一丝冷冽,让她猛的想起来,自己究竟为何会觉得他眼熟。
那莫翻译想要继续说什么,阿部春马摆摆手,说:“帝国医药除了想同慈济进行前述合作,还有其他方面的合作意向。程院长,慈济是教会医院,在这里工作的绝大部分医生都来自美国和欧洲,慈济的许多支援也来自于美国教会和著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我们对慈济还是很了解的。”
此时白薇敲门进来送咖啡,他顿了顿,看着静漪。
静漪不动声色地请他继续。
“帝国医药除了医药制造,也有著名的帝国医院。想必以程院长对中国医疗界的了解,不难得知帝国医药近些年来在中国设立了两所医院,经营的都很不错。我们在上海也将设立医院。帝国医药也想促成慈济与将来的帝国医药上海分部的合作。”阿部春马说。
白薇进来将咖啡给静漪放到面前,等她吩咐了才站到一旁。
静漪端了咖啡轻啜一口,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帝国医药和帝国医院都是天皇下诏指定同军方深切合作的。仅仅这一项,帝国医药的盈利便可远超同行,为何胃口还是这么大?阿部先生中国话说的这么好,想必应该听过一句中国的老话吧。”
“怎样讲?”阿部春马问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静漪微笑道。咖啡杯在小碟中被她手指轻巧转动,“慈济全体同仁专心治病救人,对于如何盈利、扩张势力、吞并机构,并无兴趣。”
阿部春马亦微笑,点头道:“难怪程先生会一口回绝第四战区的支援征召。”
“阿部先生对慈济的了解不可谓不深。”静漪放下咖啡杯,道。
“程先生对我们也并非一无所知。”阿部春马也道,“不过据我所知,程先生虽然拒绝向军方提供支援,还是在暗中提供帮助的。这只是耳闻,不知事实究竟如何?”
静漪被他冷而利的目光锁定,秀眉微微一挑,道:“我刚刚才对阿部先生说明,慈济全体同仁秉承的是治病救人的精神,对政治、军事毫无兴趣。倒是阿部先生一介商人,对此经营之外的事情为何如此费心?阿部先生究竟是来谈合作的可能性,还是另有所图?阿部先生不妨明示。否则道不同者,不相为谋。阿部先生还是省了费这心思的好,也免得浪费两下里的宝贵时间。”
静漪字字句句说的清楚。
她已然知道这阿部春马来意定然不善,必须更加小心应对。即便是这样,她心头瞬间被激起的怒火仍然在她克制之下越燃越旺,大有露在脸上的趋势。
“程先生,我既然来了,当然是有诚意合作。在未进入帝国医药之前,我曾经做过随军医生,对这些讯息自然比旁人更留意些。”阿部春马说。他看了静漪,声音和缓许多,道:“陶太太贵人多忘事。我与陶太太也有数面之缘,陶太太是不记得了?”
他忽然由称呼程先生,转而称呼了陶太太,除了静漪,在场的莫翻译和白薇也都一愣,谁也不曾想这两位还有过交往。
静漪听他如此说,也道:“此时两国交兵,以阿部先生资深的军方身份,更虑及外子此时浴血奋战之境况,交情还是不攀的好。阿部先生以为如何?”
阿部春马足足愣了有几秒钟,才说:“陶太太您很诚实。看来慈济是不会同帝国医药合作的了。”
“帝国医药在日占区采用倾销的方式挤垮中国以及外国医药的行为,我也有所耳闻。若能避免合作,自当避免。”静漪直言道。
“陶太太您现在在做的事,会给医院和您自己都带来很大的危险。”阿部春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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