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因泽瞅她一眼,反问:“难道你没听说?”
“不过是捕风捉影,说是二叔的人。舒榒駑襻总归没过明路,当然不能算的。若是当真的,慢说她自个儿不该在此地登台,就是二叔也不会让她登台的嘛。”符黎贞道。
“就是这话了。”陶因泽点头。
静漪心里咯噔一下。
“陶家男人纳妾,有三不可。戏子长三者不可,来历不明者不可,私德有亏者不可。”符黎贞抬了抬下巴,对着戏台上,“那筱老板,三不可全占。妩”
静漪听着。
“戏子只是其一,育婴堂出身,可谓来历不明;学艺偷师已是不当,后又欺师盗名,可谓私德有亏……只是一张面孔实在是称得上娇美,有一把好嗓子,人又极聪明,懂钻营,有力争上游的心,有今日已属不易。”符黎贞低声地说着,“幸好二叔今晚不来。”
“他不来也好。撞上了什么意思?不过老七不该不来。不是说是近日剿匪大有斩获么?缴获的烟土就堆了栖云大营半个操练场,且击毙了好几个头目,重创伏龙山。他总可以缓一缓了吧?”陶因泽笑着说。提起陶骧来,她倒是心情好的很螫。
静漪沉默。
她只觉得越来越心惊。雅媚就在隔壁,她知不知道筱玉仙今晚要登台?她那么安排,必然是她知道老太太们的心思,要避开这种场面的吧……她回头看了眼秋薇。秋薇不明就里,以为她要什么。她摇了摇头。
“安生瞧戏吧。”陶因泽说。
符黎贞也就放下茶壶,逗弄着儿子看戏台上的小武生耍那十八般武艺,极是精彩。
“姑奶奶,大嫂。”雅媚带着瑟瑟从外面进来,秋薇给打着帘子,她脸上笑微微的,显然心情不错。“瑟瑟吵着要跟麟儿一起玩呢。”
她手牵着瑟瑟,虽是那么说,瑟瑟一进来,却照着静漪去了,扯着静漪的手让她抱。
静漪正有些心烦意乱,看到瑟瑟竟愣了一下,才伸手将她抱起来。转眼想要找桌上的戏单子,却已经被符氏悄悄收了起来。
雅媚见静漪神色不对,还以为她在这里不自在,借着逗弄麒麟儿,和老姑奶奶说笑,也就坐了下来。
静漪记着戏单子上筱玉仙的出场应该在下半场,惦着想个办法让雅媚避开,却一时之间也没有好办法可想。
“你这是怎么了?”雅媚看静漪拿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颤,奇怪地问道。不经意地眼睛一瞟,却在东侧的包厢里看到了一个人,“咦,那不是胡医生吗?”
“是呢,旁边的女子是谁?”陶因泽问道。举了眼镜超那边一望,胡少波正巧也望过来,忙欠身。陶因泽点头。
静漪戴着眼镜,胡少波身旁的那位女子她也认出来,正是那日在医院里见过的校友任秀芳。
“看样子胡医生好日子要到了。”陶因泽微笑道,“这整日价惦记着给人开肠破肚的大夫,到底有什么好。”
“姑奶奶瞧您说的。”雅媚笑道,对静漪眨眨眼。
“若不是辔之的意思,我是不肯让麟儿看西医的。虽拗不过辔之,给他吃西药,也不能让他们的药针碰麟儿的。”符黎贞皱着眉。
“好疼。”麒麟儿忽然说。
“嗯。”瑟瑟也急忙答应。
静漪摸摸瑟瑟柔滑的头发,笑出来。
这时云板敲响,头一出《大闹天宫》便开台了。
戏一出接一出的上演,杨家班到底是京城有名的班子,杨老板亲自挂帅出阵,拿出压箱底的功夫卖力表演,自然看的底下众多戏迷如痴如醉。静漪存了心事,正算计着自己该如何见机行事,忽见斜对着的西边空着的包厢里出现了几个灰色的身影。她定睛一瞧,认出是陆大同、陆岐父子。刚要松口气,就见陆岐回头招呼人,后面依次坐下来的,竟是陶驷和陶骧!
“爹地!”瑟瑟叫道。
静漪抱紧了瑟瑟。
“爹地不在这里呢。”雅媚目不转睛地瞅着戏台。
杨老板一出《战太平》唱罢正退场,下面就是《霸王别姬》。
“爹地,七叔。”瑟瑟指着西边包厢,又说。
雅媚这才顺着瑟瑟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陶驷,她一怔。随着瑟瑟又一声“爹地”叫出来,那边包厢里,陆大同等人也发现了她们。
陆大同立即站起来,带着儿子便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