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彼得·潘」话音落下。
周围所有孩子们脸上的表情,一瞬之间也变得与此刻的「彼得·潘」一模一样。
他们在刹那之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们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放眼望去却感觉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差别。
不自觉间,温迪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在人群之中。他被人从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踉跄着走出了人群。
环顾四周,温迪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他忘记的事——
为什么除了彼得·潘之外,所有人的脸都那么模糊?
他们脸上的面容并非是空白一片,但是只要温迪移开目光、他们的脸在自己脑中的印象就会瞬间消失。无论如何,他也记不住任何一张脸。
而如今,他突然清醒过来时才发现…
所有人的脸上,都顶着和彼得·潘一模一样的脸。都有着与他完全相同的表情,以同样的语调、不同的声线异口同声的说着「因为不管你后来经历了什么,你的心都始终停留在这一天。
「若是最初不害怕的话,就不会拉上迈克尔;若是觉得迈克尔已经足够,就不需要再拉上约翰;若是最开始就站出来,就不会害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女孩…
「但是,你却始终没有站出来。知道那两人已经死定了,所以选择保留火种、决定了‘绝对不会站出来,;可是你这一举动却害死了新的无辜者。但如果这个时候再站出来也晚了,因为那样的话你不光是让迈克尔与约翰的牺牲失去了意义,还会让那个女孩的死同样失去意义。
「——从雪山之巅落下的一颗小小的、坚硬的雪球,至此开始滚动。」
彼得·潘的声音落下,眼前的世界再度被卷入到了漆黑的漩涡之中。
但这次的旋涡却是如此缓慢……以至于鞘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过去的一幕幕。
就像是照片,又像是很短的视频。
他颤抖着手,看到报纸上彼得·潘成为知名童话作家的新闻;
他在教室里打开书,却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用血一样的红笔涂掉,改成了「背叛者」;
他背对着天台、踩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慢慢鼓动自己身后的黑翼并后退了一步,如同在永无岛时般无畏无惧的向后倾倒;
他意识模糊的躺在急救车上,被红色灯光浸透的血包溢满他模糊的视线、嘈杂的声音;
身着病号服,抚摸着自己陌生的面容,注视着镜中那样陌生的自己,感到腹中一阵阵的反胃;
露出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开朗笑容,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身份交上了新朋友、并怀着灼烤自己般的意图,与新朋友一同嘲笑、叱骂着那个自杀的「永无岛的背叛者」;
装出乖孩子的样子,靦覥的站在精灵董事们面前,却感觉他们的视线像是看穿了真相一般、让他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接下巴别塔的任务、又在老师那边担保过之后,沉默的盘算着应该如何利用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小姐,一边慢慢揉捏着自己的脸,认真分析着她的资料、试图初次见面的时候露出一个讨她喜欢的表情……
「……笨蛋,半吊子,小丑,装模作样的怪人。」
隔着一面墙,鞘听到了爱丽丝的嘟哝。
那是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明明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那这是自己所能伪装出的最和善的面孔,却被那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一语道破。他知道那并非是童言无忌、更不是天真的恶意她的眼中流淌着毫无遮掩的厌恶,她清澈的眼神像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本质。
……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鞘破罐子破摔的放下了一切伪装,将自己所经历的全部都告诉了爱丽丝。
那本应是他稚嫩的学生,可他们如今的立场却是颠倒了过来。作为成年人的鞘跪在地上,寻求着幼女的解答。亦或是寻求着她的斥责……或者哪怕是死亡也行。
他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做的不对、并告诉他哪里做错了。
他希望放弃自己至今为止的折磨,清空自己的罪恶感、然后重新开始……
可她却说……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你没有错。无论拯救者付出了什么代价,总之被救的人是没有错的。」
听完一切之后,如同圣徒般的女孩,她的眼神变得哀悯而温柔「要说有什么错的话,那也不是你的错。而是彼得·潘的错,是那些掩藏真相炒作营销的大人们的错,是那些欺凌你的人的错。你只是没有做到最好而已。
「因为你在最有可能扭转一切的时候,没有能够改变悲剧的力量。当事情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你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她如同发着光的神、宣告了对鞘的救赎「因此,你也从来就没有什么罪要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