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薇慢慢打开。
是一幅画。
李明启的喜欢看小人书,照理说画技不说高超也是拿得出手的,但画真的惨不忍睹,什么都是烧火棍的画法,圈圈加大字走天下,是被李玕璋下了圣旨不许摸画笔的唯一皇子。
这画是什么啊……
李明薇蹙紧了眉头,边上的宫婢以为新帝震怒,都跪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李明薇慢慢辨认李明启蹩脚的画。
高高的弧度上面一个分叉的火柴棍?
高高的弧度上面一个开花的火柴棍?
有些零星的记忆慢慢苏醒过来。
——“你在画什么?”
——“山啊!”
——“山不是尖的,是这样的,连绵起伏才对。”
——“哦!”
……
——“你在画烟花?”
——“树,这是果果!”
——“哎,树是这样画的,你得把枝丫延出来,你别画了,你看着我,你是不是想吃果果了?”
——“嗯!我摘不到,你给我摘,以后我长高了给你摘!”
李明薇捏紧了画轴。
李明启这副画他看懂了。
山,树,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
李明薇瞳仁浮起薄薄的水润。
他从不知道他的弟弟对他有这种隐秘的情感,若是知道……
李明启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所以那日,就是在与他诀别。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抱抱他。
他没有。
他还让李明启滚。
李明启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能抱抱他。
天啊,他都做了什么。
若他早点看到这幅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耳边有异动,李明薇猛然见一人窜到他跟前,狠厉的目光落到他眼中,捅入身上的刀子打的他措手不及。
嘶哑怨怼之声响起。
“凭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却能活着,你不配。”
“这帝位,你不配!”
李明薇紧紧攥着来人的手腕,认出她是沈简身边的佟文。
佟文隐着泪光,“别想了,淬了毒,我陪你死,大宜的帝位你休想得到!”
“沈简,阮今朝,司南,谢家,盛家,你全部除之,是不是就觉得能万事无虞了!”
一群宫婢吓得大叫,王恐带着人冲进来,一眼认出了佟文,完全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混到宫婢之中的。
王恐破口大骂,“你疯了,陛下驾崩,李明启死了,十七殿下年幼,我家殿下不登记,大宜就无主了!”
佟文冷笑,“闭嘴吧你!”
她的小弓弩出现在手中,她脸上带着几丝血迹,眼底都是杀意。
“今日,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带着你们去见我哥,也算厚礼了!”
李明薇倒在地上,口里溢出黑血,伸手想去碰那副画,却怎么都没有气力了。
他这两年太累了,他目光落到指尖的红玉小戒指上。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李明启。
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殿下!”王恐嘶吼着太医,摇着李明薇,按住他的伤口。
“不要杀她,保她,拼尽一切把她保下来。”李明薇开口,“她是最后的希望了,别杀她,让她走……”
“好,好!”王恐对着外头吩咐,“太医,太医快点来!”
李明薇抓住王恐,用尽最后的气力和他交代。
“传位,传位给李明瑢,太皇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弱冠才可还政,若李明泰敢来坏事,直接让沈霁清君侧绞杀,再让齐太后定下英国公的小女儿,给李明瑢当皇后。”
“谢修翰、贺博厚、沈霁、为帝师……你,你跟着老师,好好替我给他养老送终,让他不要在操劳了,你也是,好好活着。”
“穆厉,穆厉若敢来犯,就让,就让谢修翰抱着谢宏言的尸骨去和他谈……”
“让沈安,沈安继安阳侯世子位,他的姨娘姐姐你去除掉,做成查不出来的意外,伴驾新帝……”
“殿下,殿下!”王恐嘶吼。
“去寻孔平方,把父皇,皇祖父的牌位带着去,求他看在和父皇君臣朋友一场,再回来帮扶大宜几年。”
“让我母妃和柔妃去给我和李明启守陵,让她们离开皇宫去外面生活……”
“顾喜,继续找,她当初被程然驰绑来给父皇看病,在宫中|出事,肯定见过幕后真凶,她一定要找到,让程然驰去。”
王恐一个劲的点头,“殿下,您坚持坚持,求求您了。”
李明薇什么都听不清了,“我,我……”
王恐低头去听。
“我要去找阿启了,你们活着人,不要死了。”
王恐看手滑落在地的李明薇,低吼“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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