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指着阮今朝面门,不知道她是怎么还能如此平静的。
“然后你是怎么做的?直接火急火燎让你父亲拿着军功去压陛下,司南答应交还兵权回去,你们阮家只有军功了,没有多少兵权了!那是唯一让皇室忌惮你们的东西!你们没有了!”
“陛下自从大病一场后,便是有意开始安排某些事情,我们没看清楚就不能贸然行动,这种时候一步错,我们全军覆没,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不懂吗!”
沈简眼神凝重,声音淡漠,“周闻背后是谁我们不知道,陛下立李明泰为储君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就把底牌抛出去了?我们后面怎么办!不谋全局,如何谋一域!今朝,你太胡来了。”
沈简一连串的话说完,就要朝着外头去。
“你要去见李明薇?”阮今朝笑笑说:“别想了,他被李明启关起来了。”
沈简脚步僵住,心中一沉,“李明启把谁关起来了?囚禁亲王,他不要命了?”
阮今朝眼底浮上一抹凉薄,“你都说了,李星弦最在乎这个弟弟,到时候李明弦不认,纵使外面铁证如山,又能奈何十三哪里?”
真的在乎李明启,李明薇怎么敢做出那种事的!自以为能够左右君父想法,一句郡王不也打脸了?
阮今朝低声说:“现在大内也被李明启拿住了,昨夜陛下被我父亲一顿好气,回去又吐血了,今日也没早朝,程然驰、顾喜在宣政殿候着的,我去盘问程然驰,他不肯说实话,晚些我会派人去请他来,说你被打的半死,我希望你能把程然驰的话给我套出来,我要知道陛下现在内里的情况。”
“我不是在求你去逼话,而是在告诉我,我要什么,你若不给我,我就会吩咐别的人去做,到时候程然驰尸体几分全,我就不敢保证了。”
阮今朝垂眸抬起手,两指慢慢错了错,忽而轻轻开口,“沈简,自从你我成婚后,你一直都在想法设法把我排除出这个政局之中,你当我是蠢货,感觉不出来?”
“其实吧,我原本觉得只要你能带着我的期许,替我完成一切,我这些年该做的都做完了,只想好好补偿李明启,所以,只要李明启能够在你的帮衬下,一步步登上那个位置,我就给你做个贤妻良母也没什么。”
说着,阮今朝嗤笑了一声,侧眸看怒火中烧的男人,“可是,你昨夜又做了什么?”
“你伙同李明薇,你们真是好默契,若非我天天在你身边,我都会笃定你们两个此前偷偷见过面了。”
“李明启憋屈成那样了,你们不帮帮他,还要齐心协力想要把李明启摁住,让他在李明泰做太子这事上,不要说话,不要挣扎,不要有任何的反驳!”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不说话就是默许李明泰那个不如他的坐上储君位,不挣扎就是听凭李明泰如何处置他的性命,不反驳便是要对他俯首称臣!”
阮今朝目光平静极了,哼了一声,”李明薇想的不过就是,带着李锦离开京城去个山高皇帝远的封地,他手里又他自信的底牌,怎么些他,他没点自己保命的势力也有鬼……”
“他小子大约是和陛下谈好了,陛下给他的好处和承诺,让他沉默支持李明泰做太子,这个好处和承诺里面,大抵就是有一条,李明启要给亲王位置,并且,和他一起去封地。”
大宜开国,可从未出现过,两个亲王享同一块封地的,这是分地,还是分国,李玕璋八成也是不愿意,只是李明薇若是反了他,朝局会
不稳,偏偏昨夜李明启情绪激动过度,给了李玕璋反悔的机会!
阮今朝眼底嗤笑,“李星弦简直是个愚不可及的东西,亏得还是在政局沉浮多年的皇子,临到头天真烂漫起来,草包玩意儿,没了陛下他是个什么!除开李明启登基他能继续耀武扬威,谁登基不第一个弄死他!”
李明泰倘若真的坐稳了太子位,会允许两个比他有才能的皇子逍遥在外吗?一个掌握大宜朝政二十年有余的祥瑞皇子,一个背靠军权的耀眼身份皇子,不杀了才怪,他是李明泰提着刀追着砍!
届时,只要李玕璋死了,李明泰成功登基,不管李明薇、李明启到时候争不争,都是要自保的,那么,这自保的能力,落在李明泰眼中,就是要造反!
所以,李玕璋就不该立储君,最合适的法子,就是弥留之际昭告天下直接登基为帝的皇子人选。
在没有储君出现的时候,李明薇这个亲王等同于预备的皇帝,这也是全朝堂都接受的。
阮今朝朱唇轻轻启,“沈简,沈大世子,你又是怎么想的?”
“你想却是让李明泰上位,看看能不能找出周围背后的人!”阮今朝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沈简,枉我觉得你聪明无比,周围背后有个人尽皆知的靠山,那就是当今的陛下,你敢和陛下对着干吗!”
李玕璋扶成安郡王府起来的真实目的,他自个不说无人不知,但是,制衡安阳侯府是绝对的意思!
郡王在亲王之下,却是在世子之上的,轮着身份,王世子和侯世子,那个在那个之下,一眼分高低,偏偏又是私生子,在李明薇跟前就是要矮一头。
李玕璋,这贼精贼精的。
阮今朝沉默半晌,缓缓说:“如今陛下对你多有敲打针对,我都能明显的感觉,只要抓着机会就收拾你,不就是在打压你吗?”
“而你又是做的什么呢,沉默隐忍当做无所谓的接受。”阮今朝笑出声,“沈简,你这模样,太让我看不起了,还是说,你真的同贺瑾说的那样,是倒戈李明泰了?我的人敢窝里反,我可会亲自来下狠手的。”
沈简被阮今朝的话砸的心口一闷,继而反问回去,“所以,你认为,你昨夜那番动作便是上上策?”
那和逼宫有什么两样!倘若李玕璋真的要封储君,那阮贤会如何谁都不敢想!
阮今朝眼底浮现冷意,“所以,你早就察觉了陛下一定会立李明泰为储君,自己不肯动作,也不告诉我,对吗?”
此前李明薇就有提过这个事情,她本想动作,沈简一句说着闹的,又说他早已有了对付招数,还打趣她,等着她来办事,什么都晚了。
阮今朝心情很不好,“你要我怎么办?昨夜那种情形下,你觉得,我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除开让父亲来和陛下直面对垒,我还能做什么?十三做错了什么,他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
阮今朝眸色渐沉,“倘若你昨夜敢阻止一二,你觉得,我会让我的父亲走进大殿?我难道没有给你出手的机会吗!你是怎么做的?”
阮今朝替李明薇难过,“李明启是真的拿着你做老师尊敬,即便你没年长他多少,文渊阁、督察院一直都在进言给他换个稳重位高的文臣做房师,可他一直都不肯,你这个夫子,昨夜又做出的什么事来寒了他的心?”
阮今朝话语凉薄极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凉薄之心的夫子!”
沈简捏紧身侧的手。
阮今朝说:“沈简,枉我一直认为,你知道我想补偿的人有那些,你会帮我一起对他们好,如今想想,的确是我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若是还能选一次,我决计不会点头嫁入安阳侯府。”
沈简蹭的转过身,眉峰一凌,目光冷睨,“阮今朝,你说什么,你再把刚刚的话给我说一次。”
阮今朝从不惧怕任何人,
她扬声说:“我昨夜就在想,为什么外面所有的人都在手我变了呢,阮今朝在京城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可是走得近的人,都更加喜欢曾经被逼得无法喘息的我,想来,就是从嫁给你开始,我为了你,学会隐忍,沉默,要顾全大局。”
她冷哼一声,“是,这样很好,可是我不喜欢,昨夜的一切也证明了,我所做的这一切,我的隐忍沉默,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实质的好处,甚至还直接让我无法快准狠的保护珍贵之人。”
阮今朝回过身看沈简,认真说:“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的你的,这一点前世到今生都没有改变过,大约我们就是世人说的,可以一起富贵荣华,可却不能在一个阵营共患难,我们想事情,做事情的出发点都不一样,你求稳,我要最快的赢。”
沈简直接打断她的话,极其不认可她的话,“什么共患难,现在哪里到了共患难的时候,这事情哪里复杂了,只要坐下来好好就可以解决问,何必直接刀剑相向?”
阮今朝瞬间反驳沈简的话,“若是坐下来真的能解决问题,那么,还会有问题存在吗?我难道是不愿意好好坐下来说话的?”
她平视怒目的沈简,“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在和你好好说话,世子爷又想的是什么,是要斥责我,要跑出去,去找和你一样路子的人,商量怎么让李明启接受李明泰做太子一事?”
阮今朝蔑视极了,严肃说:“别想了,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安安静静的呆在十安院中,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就等着十三做太子那日吧,说实在的,你除开有个世子爷的招牌是个噱头外,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有脑子不肯给她用,那就是没用的东西。
沈简咬牙,“阮今朝,你别我疯,现在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你非要直接让两边刀剑相向的夺嫡吗!”
“刀剑相向?”阮今朝笑意更大,“世子爷难道不知道,我阮今朝,最擅长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动手抢东西吗,更别说储君位,动手是值得的。”
她走上前,“沈简,论动手,你觉得,京城之中,有谁能胜过我们阮家三人?”
阮今朝错身过去,“李玕璋敢强封李明泰,我就敢围了大内逼宫,要我憋屈死,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