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转身面对着的郑焰红却丝毫没有难过的意思,脸上也没有露出伪装的冷漠得逞之后黯然卸去伪装,袒露出来一丝凄然的笑容,还连带的顺着光洁的双颊缓缓流下来两行清泪,跟无数煽情的电视剧场面一样被追光塑造的无比的凄然,无比的无奈,无比的高尚。
她只是默默站在灯光的背影处,好似很冷一般慢慢的靠在了门框上,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放在小腹上捂着了肚脐下方一点的地方,脸上是一种十分平静的淡漠,眼神里或许会有一星半点的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微微的不耐烦。
当赵慎三看到郑焰红居然面对他的离开依旧是这样一副神态的时候,心里最后的那个肥皂泡“啪”的碎掉了,他强撑着说道:“郑市长,无论你怎么误会我,但是我请你记住一点,那就是不要拿我跟林茂人比较所谓的真心,跟他比,我觉得耻辱!我赵慎三可能对不住你过,但是我自问对你的爱情是神圣的,是真实的,所以,你可以不要我,但不需要用质疑我的诚意做借口,这样很愚蠢!”
说完,他终于硬生生转身,这次并没有再回头,直直的冲出去就走掉了,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很大的声响,一步步的踩在了郑焰红的心上。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赵慎三能够有**术再回头看一眼的话,他刚刚期望的一幕就会出现---这女人终于脆弱的靠着门框闭上了眼睛,光洁的脸上也终于落下来两行清泪,这一刻的她失去了任何的嚣张,变成了,或者是恢复成了一个最弱小、最无助的小女人,而且她刚刚就一直捂着肚子的那两只手捂得更紧了,因为刀口正在越来越疼……
赵慎三一口气冲进电梯,也颓然的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喘着气,让胸口那尖锐的疼痛随着喘息散发出去,但很显然效果不佳,但是他却任凭心头滴血,也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就那样脸色发紫的提着一口气走到自己车上,靠在后座上才露出了软弱。
小高看着他满脸喜气的冲进去,这会子却又这样一幅样子走出来,明白他一定是碰了钉子了,但是也不敢问,就默默地发动了车把赵慎三送到了下午他就知道了的酒店,到了门口他也不忍心回头看主人的脸了,闷声提醒道:“赵县长,这里就是冯局跟您约的酒店,您该进去了。”
赵慎三一路上已经心痛的死去活来了,但是痛到了极处反而麻木般的冷静了下来,此刻听到小高提醒,他在心里愤愤的告诫自己:“赵慎三,天塌不下来,郑焰红想要离开你就由她去吧!就让她再次被林茂人那个伪君子骗了,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就明白现在她有多愚蠢了!”
就这样,赵慎三跳下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走进了酒店,冯巧兰、吴克俭还有好几个当初他在跟黎远航的时候就跟他关系好的局委一把手一起给他压惊祝贺,席间自然是气氛热烈,大家谈论起桐县的局面跟赵慎三的遭遇,都是一时喜一时怒一时愤慨,总之都是感同身受切唇亡齿寒,但最后却都无一例外的替赵慎三的因祸得福大大的庆幸了。
可怜赵慎三一腔被抛弃的苦水淹没着那颗心,哪里还有地方来容纳这对他来讲微不足道的惊喜呢?更何况这惊喜也是直接导致他被抛弃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个县长不要如果能换来郑焰红的谅解的话,他相信他是会求之不得的选择不要的。
可是生活就是这么讽刺,给了他额外的提拔,却又夺走了他内心深处最重要的温柔,想起刚刚郑焰红跟朱长山的电话里提到的那句话:“我这次竭尽全力保全了他,而且还逼着两个一把手给他提拔成县长了……”是啊,就算是这个额外到手的县长,也是这个女人为了彻底踢开他而给他的“分手费”啊!
“哈!郑焰红你好大方,不要我了就用一个县长把我打发了!郑焰红你也好狠,以为我赵慎三最在意的还是这些身外之物吗?”面对着冯巧兰为他祝贺的盈盈笑脸,赵慎三虽然豪爽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但心里却疯狂的大喊着上面的内容。此刻的他正处于一种濒临疯狂的状态,也许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是最适合他的了。而他的某些变态行为也统统被在场的朋友认为是他被这段时间的遭遇折磨的太狠了,今天有意放纵一下罢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终于,赵慎三喝的脸色惨白,眼睛发红但却始终散发着的一种悲戚情绪被心细如发的冯巧兰第一个发现了,她赶紧心疼的夺下了赵慎三的酒杯说道:“我的兄弟呀,你今天怎么喝不够了呢?姐姐心疼酒了都。来来来,让他们先喝着,你过来跟姐姐说说话。”
说完,冯巧兰牵着已经踉踉跄跄的赵慎三来到侧面的休息座位上坐下了,给他倒了一杯浓茶让他喝着,就柔声问道:“傻弟弟,姐姐看得出来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越是这样越是不应该借酒浇愁啊!你那么聪明不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吗?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跟姐姐说说呀?”
虽然已经喝了不少了,但赵慎三心里的痛苦却始终未曾被麻醉,这种疼痛更加近乎残忍的让他的头脑也异常的清醒,他面对着冯巧兰关心的双眸,脆弱一下子袭来,就凄然的摇摇头说道:“姐……你们以为我做了这个县长很威风么?我应该很开心么?可是你们谁知道我是用什么代价得来的?我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爱情,失去了自尊……才换来这么个一钱不值的官帽子,你说我值得么?呵!”
冯巧兰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是因为他跟郑焰红被调查的时候调查组也找过她核实赵慎三做郑焰红秘书的时候的一些情况,作为一个姐姐跟朋友,她自然是一个字不利于他们俩的话都没说。但是此刻面对赵慎三的痛苦,她自认为他是能够理解的,就略微有些愕然的问道:“啊?弟弟,是不是你刚刚去见郑市长她批评你了?唉!她也难受啊,心里别扭着还得跟暗算她的人赔笑脸,那天我们俩一起出来吃饭,她居然当着我的面哭的什么似的,一直说人活着真没意思什么的。可她的脾气你应该了解的,哭过了就又恢复成那个超人样的女强人了。其实你没回来的时候她一直为了你的事情操心呢,就今天早上开常委会,我听说还是她一力坚持必须委任你做县长才能稳定桐县局势的。今天她听我说你要去找她,当时在电话里声音都激动的变了呢,我还以为你出来了她会开心的,谁知道……”
赵慎三听着冯巧兰低声的述说着,虽然这会子头脑已经渐渐开始醉意朦胧了,但她的话他却还是一字不漏的都听进去了。很神奇的,当她把话说完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心口渐渐的不疼了,却换成了一种动一动就会颤抖的温柔悸动了。
“姐,你说什么?你告诉红红……呃,郑市长我要去找她了?什么时候?”赵慎三突然激动地双手抓住了冯巧兰的胳膊,他那么猛烈,又是那么激动,把她抓的一阵疼痛。
冯巧兰就挣脱了他亲昵的打了他一巴掌说道:“你这死小子,急成这样干嘛?看你把我抓疼了!可不是我告诉郑市长你要找她么,就是你给我打电话说会迟到一点,我挂了你的电话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吧,正好郑市长打给我问一个数字,我顺口问她是不是还在办公室,说你要去找她的。当时她很激动的样子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你给我打电话了,她居然孩子般的说你可能是随口说说未必真去,但马上她就说她已经看到你在院子里下车了,就挂了。”
赵慎三费劲的思考着,虽然不明白他想要抓住什么重要的、能够立刻把他带出痛苦的泥潭的一根浮木,可是却因为酒精的作用脑子生锈了一般想不起来,此刻他又万分的后悔自己不该喝那么多酒了,但一种由衷的快乐跟轻松已经诞生了,他就索性不去想了,只是傻呵呵的笑道:“呵呵呵,原来是姐姐你出卖了我啊?呵呵呵,怪不得这个傻妮子那么样对我,原来是气还没消,故意刺激我的啊!呵呵呵,这个傻妮子,跟我玩儿啊!姐,你放心,让她给我等着,我赵慎三这贴狗皮膏药不是那么容易就揭得掉的!”
其实已经不需要思考了,就赵慎三下意识的说出来的醉话就足以说明他已经明白了,最起码是他自认为已经明白了郑焰红为什么那么对他了!
可是冯巧兰听了他的话却心里一惊,抬头看因为赵慎三不正常的笑声,那边酒桌上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他们俩了,就赶紧低声说道:“兄弟,这些醉话别对姐姐说,仔细出问题!”
吴克俭也喝得差不多了,酒桌上又闹哄哄的,所以他对赵慎三刚刚大笑着说的话仅仅听了一耳朵,此刻就笑着走过来,打趣着笑道:“哎呀呀,冯姐姐,看来您还真是**不减当年啊!你看看咱们这位大帅哥,喝了点酒终于吐出了真言,原来他早就看上你了,想狗屁膏药一样粘住你啊!哈哈哈!”
冯巧兰素来很随和,**志被男人开玩笑也很正常,她心里是的确把赵慎三当亲弟弟的,而且最敬重郑焰红,当然不希望别人议论,此刻就将错就错的笑骂道:“吴克俭你这个混蛋,我是你们的姐姐呀,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减当年啊,你应该说你姐姐风采不减当年才对!行了行了,你赶紧把你的好兄弟弄回桌子上去吧,你看看他喝的就成这样了,我看差不多散了算了!”
可是赵慎三却又眉开眼笑起来,刚刚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居然拉着吴克俭回到桌子上,又兴致很高的跟每个人都来了一把扑克,当然是有输有赢的,不一会儿就又喝了不少,终于冯巧兰看几个男人都喝得找不着北了,就果断的宣布散席了。
赵慎三喝到兴致高处居然看起来很正常,还搀着吴克俭下了楼送他上车,这才跟众人告别了自己上车,可是小高问他去哪里时他却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