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从军营里出来便直接来了天外楼,身上穿得是一件普通的长衫,因为是他自己独自在营房中穿戴,衣衫上的确有些地方褶皱般折到一起,经过晴雯巧手轻轻拨弄几下便立时重新变得平整。
“呀,公子怎么好像瘦了不少了啊。”一边动作时,晴雯猛然发现了一点异样,脸面上泛起一丝担忧:“公子在军营是否吃了不少的苦啊。”
苏允儿也随着晴雯的声音看过来,发现林靖的确像是瘦了不少,反而显得有些壮实,也不由关心道:“军营清苦,公子还是多加注意些才是。”
林靖点头道:“不用费心的,只是锻炼起了效果而已。”
他待晴雯替自己弄好衣装,与苏允儿互相问候一遍,又再到王芷悦身边照看一番,看着天外楼门前的人群叹息道:“为了这位金国使节,晋阳府可谓是劳师动众了。”
苏允儿点头道:“如今金国极有可能成为大宋的盟友,由不得父亲他们不有所重视的。”
“盟友么。”林靖喃喃念叨一句,没有继续再提。
不知为何,他对本应与他没有太大关系的金国人总是莫名的有种厌恶的感觉。
进了天外楼,只见极尽装饰的大堂内已经被精心布置过,宾客被小厮侍女带到席间休憩,二楼处安置了主位,苏宏筹与金国使节以及晋阳府几位高官已然端坐其上,从大堂稍稍抬头便能看到主位处的情形。
林靖与苏允儿进门时,人们理所当然地注视过来,却又未有太多的惊讶。
如今林靖因为三首词而名扬府城,虽然身份地位未有什么大的改变,但在世人眼中,却又博得了个多才的美誉,因此即便是与苏允儿一同与会,世人也不会觉得太过难以接受,反而始终会有人对于有才学的寒门士子保持着敬意。
林靖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剽窃了三首词文,虽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让世人有所改观,否则苏宏筹又怎肯让他出现在这等场合,几乎是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份。
与苏允儿一起上了二楼,身后跟着晴雯等人,苏灿则被留在大堂处寻了个席位坐下,这是要给苏宏筹及各位晋阳官绅还有那位金国使节见礼。
林靖只用眼角斜眼看了那金国使节一眼,便将他独特的外形装扮记住,却也失了多看两眼的兴趣,而是恭敬地看向苏宏筹道:“见过府台大人。”
苏宏筹当着众官绅的面,笑道:“贤侄何需与老夫多礼,快快与诸位大人们见礼才是。”
看到苏宏筹一脸看似真诚无比的笑容,林靖打心里起了寒颤,咒骂着这老狐狸一辈子都打着如意算盘,也不怕终有一天算错了一笔巨帐。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恭敬地挨个跟诸位大人见礼,尤其是面对安抚司同知李远志时更是极为恭敬,毕竟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
李远志,与苏宏筹年纪相仿,面目清癯,双目有神,一副文人出身的模样,却是掌控着晋阳一府大半的兵权。
虽是初次见面,但李远志似乎早已耳闻林靖多时,见林靖态度可嘉,便老怀安慰般道:“本官听闻你到任后励精图治,已经开始着手与青峰营第三都的操练事宜上去,年轻人有心做事着实是可喜之事,但要切记谨守军纪,莫要让苏府台脸上无光才是。”
林靖连声应是,苏宏筹这一桌里的大人们便随着李远志的口吻一一赞赏诫告他一番,方才算是走完一轮礼节,但诸人看向林靖时的表情均是十分精彩,林靖看在眼中,叹在心底,自己这攀附大树在军营中混磨资历的罪名怕是已经彻底坐实了。
见大人们一番假意关爱后辈的唠叨个不停,他唯有挨个点头应是。
似是感觉到林靖颇有些不自在,苏允儿极为善解人意地向诸位大人告罪,又跟苏宏筹道:“父亲与诸位大人议事,女儿与林公子在此也颇为不便,便先行到楼下入座了。”
苏宏筹看了苏允儿一眼,意有所指道:“人说女大不中留,当真是古人诚不我欺,这才没半晌,便替他考虑起来了。”
苏允儿立时微红着脸道:“父亲想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