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凉顺弟弟的指向,回头,与老公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老公那张脸,刚训完江茹雪本该是怒气有余,可是望到她这边来,却自然地变成了温情脉脉。薄薄镜片后面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要把她的魂魄给吸过来一般,所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里。
“奇怪了。我怎么觉得费政委今天老望着我们这边啊。”谭美丽刚才对江茹雪的话没有一句评语,现在反倒出声了,“而且,这眼神愈瞧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林凉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他瞧我们这边,是因为有你这个美女吧。”
谭美丽立马一个指头戳她肩膀上:“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瞧你这个人呢。”
“瞧我?怎么可能?”林凉干巴巴地笑两下。
“奇怪奇怪。你看看,费政委都开始笑了。感情他刚才骂江茹雪的事根本没有占在他心头上,他是一门心思都在望我们这边。”谭美丽分析。
林凉是见到老公优雅的嘴角开始往边上勾了,划出一个诱人的弧度,表明他真心是在笑。
所以如谭美丽说的那样,费君臣根本不把江茹雪当一回事,他骂江茹雪等于骂所有与江茹雪一样可耻的人。而且他经常教训兵员,习以为乘,江茹雪在他眼里不是个女人,只是个兵。但媳妇就不同了。当他骂完江茹雪把视线挪回媳妇这里,忽然发现心情马上拨开乌云见到了阳光,望到了一片海阔天空。媳妇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充满灵气飞眨的睫毛,肉嘟嘟的脸颊,翘嘟嘟的小嘴,让他马上回忆起了游泳池边那口美妙的人工呼吸。
深深地吸口气把喉咙里的那股**咽下去,费君臣才把神魂到罪恶边缘的精神拉了回来,重新回到了正题上§角衔起一抹似笑非笑,他道:“谁能代替江同学回答我的问题?”
席上一片安静中,忽然一个女高音爆了出来:“我!”
林凉一怔:这声音分明是从自己背后传出来的。
于是谭美丽响当当地站了起来,第一句话就说:“费政委。听见您转述您太太的话后,我这个心肝儿直蹦,心想,您太太也太迷人了。您太太是真正的巾帼女英,花木兰穆桂英也不过如此。”
林凉在无语中感觉三颗冷汗从额头淌了下来〔么时候起,自己在室友的心目中变得如此伟大了?
眼见自己的老公津津有味地听着谭美丽说话。
谭美丽继续叹:“费政委,我说这话绝对不是奉承您和您太太。我是实话实说。花木兰穆桂英之所以有那样骄傲的成绩,只是因为她们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兵。您太太一样,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军人。所以,比较起来,我深感汗颜,我这个作为军人的觉悟,比不上您太太,也比不上我的一个室友。”
席上一片安静,似乎都和费君臣一样被谭美丽的话给吸引住了。
谭美丽感觉得到所有人注目在自己话里,愈发得瑟了:“我这位室友,号称拼命三郎♀还是那年我们被拉到外面野战训练时候的事了。当时我们跟着一个连长进行军事训练,与另一个连队进行对抗,目标是对敌方阵地进行偷袭‖长要我们在一声号令之下全部冲上敌方阵地。明白只是演习,但我们个个都很紧张,因为都是女兵嘛。被子弹射中了或许不会死,照样会疼啊。所以,就连那个发号司令的连长,把烟雾弹扔过去后,发了一声‘出击!’。可是那烟雾弹居然哑了,连长自己也没敢爬出战壕。就我那个拼命三郎的室友一个人,听到出击命令时拿着枪冲上去了。”
“然后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谭美丽舔舔说得口干舌燥的嘴唇,得瑟得不能让得瑟了,因为看着费君臣与他一帮部下也都在入迷地听自己说话呢。她咳一声,继续得瑟:“然后,我们连长,我们,都呆呆地看着我那个室友冲了出去。紧接,啪一声枪响。接着,我全身热血上涌,与我两边的女兵,扔下我们还在发呆的连长,都跟着我们那个室友冲出去。那天,我们偷袭成功,我们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大胜利‖我们连长都说,哎,自己败给一个女兵了。”
谭美丽这个显得稍长的故事一说完,立马有人吹起了口哨。
谭美丽就此将头一扬,得瑟到了顶峰:“如果您不是有了太太的话,费政委,我觉得您真该与我这位室友见见面。”
林凉在谭美丽开始讲述这个N年前以自己和她为主角的故事时,已经预感有危机要砸到自己头上了。
“你这位室友现在在我们这里吗?”费君臣似乎能猜到谭美丽要说什么,毕竟进课室后这个女兵与老婆的小动作,他是一直看在了眼里。当然,他相信老婆肯定没有把他与她结婚的事告诉这个女兵呢。所以,他要是不把这么一件有趣的事儿追问下去就怪了,特别是在听说了老婆居然在过去有这一番丰功伟业之后。
林凉在谭美丽的指头扫过来前,十分明智地把头一低,避开了。
谭美丽一愣,接而好笑:这个小呆瓜那么怕出名吗?
“这位同学,请说下去。”费君臣面对面,当然把老婆躲避的动作见得一清二楚,嘴角再一勾。
谭美丽咳一声嗓子,意味深长地说:“费政委,我想您应该是认同了我的观点了。”
“是的。”费君臣毫不犹豫的,在听完老婆这个令女兵都能热血沸腾的故事后,自己作为男子汉不表态就太对不起今晚的良辰了,“我是很爱我太太呢。就因为她一番铁血豪情,是个真正的女军人,让我对她一见钟情。我在这里向她承诺,我一定会让她成为全军最幸福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紧随他沉着有力的醇厚嗓音,充满了浓浓的深情。较起江茹雪那莫名其妙霸王硬上弓的爱情表白,他的表白,才叫做真正的既有深度,又是手到擒来的自然流露。
席上在一片惊艳的抽气后,口哨声、掌声如狂风暴雨般响起。
“费政委,让我们见见您太太!”
林凉固然听了老公当着几千人面的公众表白后,厚厚的脸皮火辣辣地在烧。然关键头上她仍不放松警惕,向着老公扫去一个凌厉的目光:如果你敢在这里把我暴露了目标的话,你就是欠收拾的——
费君臣接到了媳妇的眼神,就如那天媳妇扫他一巴掌的眼神,所以他是万万不敢的。毕竟,他还没爬上老婆的床呢。
于是,他身边的兵聪明着,同样接到了林凉不悦的神色,马上出来维持秩序:“都安静下来々子现在不在这里,等下一次有机会,会让大家见见的。”
林凉感觉是从死里逃生了一场,浑身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汗流浃背,几乎虚脱地把头磕在了桌上。吴平安拿手在她眼前挥挥,谑笑道:“林凉,是不是被政委的表白感动死了?”
“是快死了。不是被感动死,是差点儿被吓死了!”林凉恶狠狠地驳着他,简直要骂起老公是个大笨蛋。老公这么一说,将来对她嫉恨的人不是更多了吗?毕竟有弟弟那个前车之鉴。
“别的〓委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如果他要说出去,他早就说了。”王子玉插进来说。
那也是≈凉嘘一口长气:看来这个老公聪明不够但不至于完全愚蠢。
王子玉和吴平安就此互对笑眯眯的眼色:看得出来,她今晚的心是被费君臣给搅乱了♀是进展的好现象。
既然有了老婆的威吓,费君臣不敢过多宣传自己的太太了。再说,他好歹是个敬业的军官,不敢怠慢自己的征兵行程。接下来,他是边说边开始翻阅起了一沓表格,是每个进来听讲座的学员要填写的调查表:“我们454是什么样的部队,相信大家在我们的征兵过程中都对我们有了一些了解。但我还是想听听大家对我们的看法。——对了。我征兵这么多年,终于被我看到了第一个勾写了不愿意进454部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