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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安日晨给的卡片,墨兰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准时来到了一家中行分行。
进入单位单位,她当然不能穿着兜儿那样上台表演的衣服,又不能显得自己太有水平。于是,她挑了件宽腰的米黄色碎花连衣裙子,踩着一双现今流行的芭蕾舞鞋配着,像个追求时尚但是低微的民间女子,走进了大厦里。
来到咨询台,她递上了安日晨的卡片,说:“安先生约我来见他的。我叫做兜儿。”
“这边请。”可能之前已有收到消息,安日晨的秘书马上放行,带她来到安日晨办公室隔壁的小接待厅,说,“请稍等。安先生在开会。”
墨兰终于记起单位部门早上一般都是要开晨会的,自己未免来的有些早了。
她就此从旁边的报纸架子上挑了份报刊翻读起来。秘书给她倒来一杯茶,她没有喝,从自己的拎包里取出一个水壶。外面的东西和水,只要不是熟悉可信任的人给的,她现在都是不敢乱碰的。
过了约十五分钟后,安日晨走了进来。看见她一身清爽不失礼仪的打扮,他低醇的嗓音里发出:“嗯。”似有些欣赏的味道。
墨兰在他进来时就发现他了,不过等他开了这句口,才是站了起来。立着,她仍是低眉顺眼的,轻言轻语的:“安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兜儿。”安日晨待她,却不似一般人生疏,亲切的笑容在他那张木然的脸上绽开,仍是显得一丝不调和的怪异。
墨兰在他坐下后,才重新收起裙摆坐下。
安日晨坐在她对面,对于她带来的水壶好像兴趣比较浓烈,问道:“你现在一日三餐,胃口还好吗?”
墨兰在思考了一秒钟后,答:“如果安先生是担心我的身体无法胜任工作的话——”
“不不。我绝对会安排给你适合于孕妇的工作。”安日晨说。
墨兰直到现在,还是摸不清这个男人是想对自己怎样。本来,她想象中会是个垂涎于美色的男人。但是,安日晨在清吧里首先流露出对于她的歌有兴趣,现在呢,貌似是对于她怀孕的身份感到兴趣?
“兜儿。我有个不情之请。”安日晨道。
“安先生,请说。”墨兰等他启口,他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我是想,如果你老公是不在了的话,能不能让我帮你抚养孩子。”安日晨木讷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炙热的光,好比云无法掩盖的太阳,让人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墨兰真真切切地一怔,继而佯出局促的模样儿:“为什么?”
她心里想的是:莫非这男人真的是垂涎于自己的美色了?
“请不要误解。”安日晨因为手足无措,甚至是打翻了茶几上的茶杯子。黄色的茶水流淌到他昂贵的手工西装上,他却视而不见,只一心焦急:“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有阴影。”
“什么阴影?”墨兰倒真是好奇了。这男人是在撒谎吗?如果编织这样一个谎言的目的是什么?要替她抚养孩子?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送她冰tang葫芦的男人,不是普通的怪人。
安日晨嘴角咧出了一抹苦笑:“我小时候被我父亲抛弃过,所以对于单身母亲特别有感情,绝不能见死不救。”
始料未及的答案。关于他的这点过去,或许是由于安家的污点,所以被特意隐瞒了,导致她和Aida都没有查到。她瞧得出来,他说这话不似在撒谎。
“兜儿。当然,如果孩子的父亲回来,愿意抚养这孩子,我自然会退出。”安日晨恢复了木讷神态,条理清晰地阐述自己的安排,“我会在外面介绍说你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到首都这边寻找工作。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安先生的好意与盛情,让我无法推却。但是孩子父亲的问题,因我个人原因,暂时不能向安先生坦白。”墨兰答应他,是想,这样一个约定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害处,况且,她本来就是想接近他打探情报的。
“我不会过问你的私事,这点你尽可放心。”安日晨口口声声给予她承诺。
“不知道安先生对于我的工作,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墨兰问着这话时,捏着小心和忐忑的语气,“我不想在要出生的孩子面前成为一个没用的母亲。所以,我想要有一份工作,哪怕是在酒吧里唱歌。”
“这样吧。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照顾病人?”安日晨木讷地笑一笑,让人感觉不出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什么样的病人?”墨兰问。
“你放心。粗重活不用你做。我只需要你每天陪病人聊聊天,给病人宽心。”
听起来,是一份非常轻松闲适的活儿。难道,他是要她去陪得了老年痴呆症的安元城。如果是这样,也可以。或许安元城不能给她透露信息,但说不定有和安元城接触过的人来探病时给她线索。
墨兰答应下来,姿态当然是满怀感激。
只是,等他将她带到了协和医院。
是协和,而不是他父亲养病的住所。
想到Aida提过的,关署长就住在协和等待手术治疗。
墨兰在乘坐电梯的时候提了个醒。
叮咚,电梯门打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一表正经宛如阎罗的关浩恩,以及以端庄高雅女官员形象著称的罗婷婷。
墨兰心里头真是为自己感到幸运:若不是在这次计划假扮成歌手兜儿前,与圣杯队员长讨要了变脸面膜,这会儿岂不是穿帮了?
“介绍个人。我表妹兜儿。”安日晨对待两个海务官员并不生疏的样子,随口就把她介绍了出去。
“安大哥,是真的表妹还是假的表妹啊?”罗婷婷眉儿扬起,灵活闪耀的眼珠子,微咬的牙缝,都在表示她是在和安日晨打情俏骂呢。
“婷妹子。我的为人,你应该向关大哥了解过了。不三不四不道德的事情,不要说我是不是官员,以我的性格,本来就是深恶痛绝的。”不要看安日晨貌似木讷,其实作为一个在官场打混许久的人,早就练就了四面逢源的官场语言。
罗婷婷听着他这番似真似假的话,明知有几分看着关浩恩面子的官腔意思,但心里还是会美滋滋的。她一扬手,指头几乎点在了安日晨的领子上,带着暧昧的目光望着安日晨那种木讷脸:“安大哥的为人,我怎会信不过呢?爷爷刚刚还在说你呢,怎么到这时候还不来?”
“关爷爷找我是?”安日晨对于老人家一表关切的眼神,往关家兄妹那处征询。
“我爷爷,说是想和你下棋。我,婷婷陪他下,他都不要,说我们不够格当对手。”关浩恩哀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老人家浓浓的敬意与担心,说,“医生明明嘱咐他,不能太劳心劳累了。”
“关大哥,这种老人家玩玩的事情,由我来做就行了。你和婷婷每天忙于公务,又不像我,八点打卡五点下班的人,中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安日晨诚恳地把自己胸脯一拍,“以后这种事,你和婷婷叫我一声,我马上随叫随到。”
关浩恩与罗婷婷对上一眼。罗婷婷对于哥哥问话的眼神里写着:这个男人,我很满意。
关浩恩的手便是在安日晨肩膀上拍一拍:“日晨,这事儿就交代给你了。”
“大哥,放心吧。”安日晨向他们两人慎重一个含头。
在墨兰眼里,安日晨的举止就只差像李莲英在慈禧太后面前来句“喳,娘娘”。
对关家的人奉承讨好到这个地步?
“兜儿,过来吧。”安日晨在关家两兄妹离开后,唤道。
墨兰跟在安日晨后面,小步跟着走。
安日晨一边手插着裤袋,稍微带了公子爷的倜傥,然而一张木讷脸,将他优秀的身材马上拉了下去。路上,过目于安日晨的女人,绝不会回头再看安日晨一眼。相比之下,频频向她身上流连的男人目光,却是不少的。
“兜儿,不用担心。这家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在综合排名中名列第一。治安是不需要担心的。”安日晨清声嗓子,道这话替她宽心。
墨兰哪会担心这个,自己东南西北闯了那么多地方,监狱都蹲过了。她垂着眉儿,嗫嚅着应道:“安先生的安排,我不会不放心。”
“行。到地方了。”安日晨在病房面前站住,扣扣两声敲打门板。
“谁啊?进来吧。”一个粗哑的老年人声音在病房里面响起。
有护工为他们开门。
墨兰藏在安日晨的背后,走进病房里面。
病床上躺着的老人,刀削般的面孔,阎罗王一样的眼神,像个帝王一样指挥着病房里面所有的人:“都来客了,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
此人就是在海务生涯中独占鳌头多年的关老爷子关莫靖了。
病房里的三名护工,听到病人的命令,立即收拾桌上地上的茶水瓜子等。再有一个年轻女人,帮着整理床头桌上搁放的一沓文书。这些,有可能是关浩恩和罗婷婷走之前留下的。
“关爷爷,身体还好吗?”安日晨走到老人家面前,半弓着腰身说。
“这里的医生说不会有什么大碍,我也相信自己不会有什么大碍。”关莫靖气势如虹道,“所以,都是家人在瞎操心。”
“大家都关心爷爷,这不是好事吗?”安日晨笑一笑,在老人家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墨兰没有的坐,自然暴露在了关莫靖面前。
“你带了个什么人来?”关莫靖见是他带的是个年轻女人,语气里立马带了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