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东满意地微笑着,回到自己座位。服务生上餐牌,他询问她意见:“这里的法式餐点很好,有正宗法国菜的味道,这里的大厨我也认得,在法国时就见过面。”
“今晚听楚大少的主意。”墨兰直率地并不接餐牌。
楚文东一听她这么说,似乎更高兴了:“卢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与三少离多聚少的情况下,还能这样轻松自如。”
等菜上桌,楚文东命人开了瓶红酒,亲自给她杯里倒酒,道:“一直想请卢小姐享受这样的烛光晚餐。”
“等事情办完了,楚大少有的是机会。”墨兰举起酒杯。
楚文东简直以为她今晚是判若两人了,喜出望外的惊诧使得他长眉雀跃地挑着:“卢小姐莫非在三少身边是寂寞了?”
“那倒不是。”墨兰忽然像浇灭了热情淡漠地放下杯,对付这种人就得一时松一时急,让他始终捉不住。
楚文东果然追着问:“是有何事困扰着卢小姐呢?”
“想起与楚大少之间的口头合约。那订金是到我账上了,但是,事情我还未帮楚大少完成。”墨兰貌似苦恼地说。
“原来是这个事。”楚文东蹙着眉举起餐刀割牛排,却像是要安慰她似地说,“只要卢小姐能提供哪怕是一点点的情报,比如说那天晚上在游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人说三少竟然让卢小姐你拿枪,这可实在是太让人诧异的事情了!”
关于这一点,墨兰来此之前已经左右衡量过了,决定放套子,因此故板起脸埋怨:“我是没有想到楚大少不事先知会我,让我差点儿出洋相了。”
“什么意思?”楚文东脸色忽冷。
“我有说错吗?那条船居然是走私船!那个拍卖会竟然是拍卖走私品!楚大少,你不会想说你不知道内幕是受人陷害的?凭你楚大少的能力,可能吗?全场最高价的拍卖品都被你拍下来了!”
墨兰一句句都是戳中了命点的质问,直逼得楚文东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事……。总之,你我都平安无事,不就好吗?”楚文东在慌乱之间,举起酒杯大口地喝了一口。
墨兰的指甲在酒杯的外面冰凉地划着,嘴角微勾,见他是喝了酒之后马上脸色飘浮特别的红。
果然,才一杯酒下肚,楚文东就有些顶不住了。他扶着额眉,草草地扯了扯领带,喊服务生过来结账,一边对她说:“对不起,卢小姐,今晚恐怕不能与你多谈了。我接下来还有要事。”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回去。”墨兰笑着答道。
楚文东拉住服务生,交代:“你找辆出租车,不,找个代驾司机,开我的车送这位小姐回去,再回来接我。”
“楚大少,让人开你的车送我回去,如果给三少看见,恐怕不大好。”墨兰道,“不然,我开车送你吧。”
“哎?”楚文东惊讶地站起来,脚底不稳,被服务生扶着。
“如果遇到三少,我可以正大光明和三少说,你是我不巧在路上遇到的朋友,我不能对你见死不救,这不就帮醉酒的你驾车吗?”墨兰飞扬着长长的睫毛,仿佛是向着他含情脉脉地说话。
楚文东内心里左右摇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醉酒发生的幻觉,竟觉得今晚她好像是对自己有意思。在这么一个犹豫之间,她已经上了他的车。他坐在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醉成了一坨泥软在椅子里头。
墨兰今晚压根是滴酒没有沾上,一边操纵驾驶盘使得车上了相对安静的公路慢慢地行驶,一边开始用尖利的眼睛迅速扫视他车内,有没有可疑的物品。再有,就是与醉酒的楚文东对话,希望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卢小姐,今晚你对于我真是好。”楚文东以做梦的口气喃喃着。
“楚大少,我这人就是爱钱如命。你有钱,我当然就对你好。”墨兰答,一只手在他驾驶座下方的空间摸索。
“可你不是贪图费镇南能给你更多的钱吗?”楚文东扯着领结,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当然,总有一天,费镇南会落马的,到时候或许你就会选择我了。”
“费镇南会落马?”墨兰稍稍眯了眼睛。看来有许多人在等着费镇南落马,是因为费镇南此次上任有内幕吗?会牵动到很多人的利益吗?
“卢小姐也是商人,知道商人与官员合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可费镇南一上台,就摆明了不吃我们这一类人的饭。迟早,他肯定得被人干掉!”醉梦中的楚文东说到费镇南被干掉,露出相当满意的哼声。
墨兰的心口某处,为之一疼。他一直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却不让她知道。看来游轮上那个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开始。
“那一天他和那个书记在一起,如果不是跑快一点,命好,早就被人干掉了!”楚文东醉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边说出犯罪行动边还阴森森地笑着。
墨兰反复吸上几口气,维持着冷静,低下声问:“楚大少这么说,是有十足把握能干掉人吧。”
“我们雇佣的人是顶级杀手。”楚文东在酡红的酒酿里,撇着好看的眉头自我得意。
“我们?”墨兰注意他的用词。
“我不过是个打杂的。”楚文东有些不甘愿地口吐自己的身份。
“干掉费镇南可以怎样?”墨兰只追问重点。
“只要干掉他,才能不重复十年前差点功亏一篑的局面。”由于酒精皮肤皮痒,楚文东用指头搔起了脖子,更是糊糊涂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十年前,那个国宝快到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告密,没能得手,不然,这个国家的政局都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了。我们幸好是撤得快,才没被落网。当然,为了报复,我们做了一系列的动作,促使暗杀组织杀了很多人,只可惜还是没能寻找到那个国宝。”
“十年前楚大少不过刚出茅庐吧。这么大的事情也参与?”墨兰提高了挑衅的幅度。
“家父参与,我在旁边观看。”楚文东喃喃着,像是在回忆往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楚家会对傅家的家产感兴趣?”墨兰回到了今晚打探的原点,虽然取得的情报已经超出她所计划的,足以让她内心窃喜。
“不清楚。他们说,因为傅家有个女人,好像是他们认识的,但实际上并不能肯定。”楚文东说到这里,深深得蹙起了眉头。
难道说,母亲傅尚慧在傅家藏了什么吗?墨兰边听边在心里快速做出分析,当年母亲的死,是在傅家。但是那沓飘入窗口的照片,现在听来,似乎不是同一派人所为,也就是说,不是楚文东这一帮人所为,不然他们不会不敢肯定她的母亲在傅家。
前面十字路口转红灯,墨兰一时想着心事,只来得及踩下了刹车。楚文东的头跌在了椅子上,貌似被撞击到哪个部位,使得他骤然间清醒了不少。偏着头,他半睁眼睛,视线朦胧地看着她:“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墨兰若无其事地笑着,敷衍他:“楚大少,你刚刚喝醉了酒,和我大谈今晚的法国菜,可惜我对法国菜知道的不多,与楚大少是对牛弹琴。”
“法国菜吗?”楚文东嘴里喃了两句后,双目一睁,举起拳头忽然砸了两下自己的额头。
墨兰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眼见前面红灯转绿灯,她立即拉下车档冲过了路口。车在道路上行驶,楚文东也不好动作,但他确实是稍微酒醒了,那阴鹜的目光冷丁丁地藐视着开车的她。
“你现在是开回皇后公司的宿舍吗?”楚文东看着路标,眯着眼问道。
“是的。到了那里,我想能给楚大少找一间休息的房间。或许,楚大少能自己开车回家了?”墨兰浅勾一笑,说。
“可以开到公司吗?我想我小姨妈可能还没有离开公司。”楚文东回过头,目光已经变得清明。
这男人,对药的恢复力比自己想象中的快。墨兰一边口头答着好,一边打算暗地里打电话让金过来拦车,最后制造一起小车祸,这样,她就能顺利逃脱了。话说,金的车一直暗中跟在她后面。
“后面有人跟着我们。”楚文东盯着车前镜里的动向。
“要拨打110吗?”墨兰笑一笑,求之不得。
“不用。”
楚文东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时,墨兰耳边猛刮起一阵风,忽然划过了车轮失控打滑的声音。她着急地踩下刹车,等车在路面上静止下来,兀发现不是自己的车出事,而是跟在她后面的货车失控地撞向了路旁的电线杆和公路护栏。一时间,疯狂的车轮压轧,翻滚的车厢,人群闪避的尖叫,血液的飞溅,好比电视剧里的灾难片在面前活生生地上演。
这辆大货车后面是金的小面包车。墨兰迅速地拉开安全带,踢开车门。正好看见小面包车擦过了横躺的大车后,同样无法受控,车轮开始打滑。因此,急中生智的金干脆从车内滚落下来。幸好她逃的快,小面包车飞出了护栏。墨兰没有敢上前一步去救人,因为楚文东就站在她后面看着。他冰凉的手指头滑过她秀肩,语声阴森地笑道:“卢小姐,你果然是很冷血。”
“彼此,彼此,楚大少。”墨兰轻轻地把肩膀一落,躲开了他的指头,“如果我们在这里只是看不动作,被媒体抓到会是很严重的罪。”
“那就打电话吧。”楚文东将手机递到了她眼前,冷冷地挑着眉,“你不是一直想打110吗?”
墨兰毫不客气地接过他电话,当面拨打了110。
楚文东靠在了车门上,摸出包烟,打开打火机点燃香烟后吸了两口。迎面带血腥的风,让他意识又清醒了不少。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在自己面前徘徊,却是拿着他的手机在报警,他兀然从内心里感到一阵阴冷的笑意。咳咳咳,喉咙里他因为笑而不舒服地咳嗽了好几声。
墨兰把通话挂断后,将手机交还给他时,他还在咳嗽。
“警察马上就来。我们是不是该等到警察来了录完话再走。”楚文东吸了口烟,止住咳嗽后说。
“按理说是这样。”墨兰审视着他一边酡红一边青白的脸色,想象着这样一起严重车祸他是怎么操纵的。
“这样啊。”楚文东感慨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醒了。但是,当他想转身返回车内时,忽然是长长的眉毛飞蹙,眯起的双目闪过了一丝骇然的光。墨兰因为他奇怪的表情变化正要掉头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