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宁微不可察地红了脸,故作不屑地哼了哼:“油嘴滑舌!”
沈凤舒仍是浅笑。
他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哄得他开心就成。
半个时辰后,来了个脸生的小太监传话说,皇上正带着两位大将军往这边来,让大家准备接驾。
众人闻言如临大敌,诚惶诚恐,张嬷嬷倒是沉得住气,吩咐宫女烧水备茶果,让小太监们把房间的摆设重新整理一番,换上精致名贵的青瓷杯具,利利索索。
周汉宁听闻皇兄要来,一时神色复杂。
他很想念舅舅们,他们身份有碍,不宜出入禁庭后宫,这是难得相见的机会。
只是皇兄也在,令他心气难消。
沈凤舒连忙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重新束了发。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皇上已经到了。
沈凤舒深深看了一眼周汉宁,轻声道:“皇上驾临,您可不能不高兴啊。”说完,也转身跪地,静候皇上。
张嬷嬷带着众人跪拜迎接,整整齐齐。
周汉景着一身明黄色龙袍,他才刚刚下朝,连衣服都没换。
两位大将军也穿着讲究,绛紫官袍束红宝石腰带,两只手臂上各绣着一只四爪正蟒蜿蜒而上,威风凛凛。
周汉宁的双腿受伤之后,周汉景只来过清音阁两次。
一次是他受伤回宫时,还有一次是周汉宁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又来看了两眼。
张灏年和张灏天惦记宁王安危,光听旁人只言片语,又怎能心安?
既回了京城,总要见上一面。
谁知眼见为实,满目震撼。
淡淡血腥混着苦涩的药味,血红与浓黑,实在触目惊心。
张灏年在战场杀伐凌厉,什么断胳膊断腿的惨景没见过,可周汉宁是他的亲外甥,他怎能不心疼,眼神一沉,只问:“王爷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张灏天弯了腰,凑近细看一番,也皱眉道:“失足落马,军中常有,横看竖看……王爷这伤太重了。”
行军打仗的人,哪有不受伤的。久病成医,自然看得出来这伤不对劲。
周汉宁双眸晦暗:“许是我的运气不好吧。”
“身家性命,岂能玩笑?”张灏年执着追问。
周汉宁看了一眼皇兄周汉景,他坐在那边,慢悠悠喝着茶,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在可恨。
周汉景知他们想要“兴师问罪”,故意长叹一声:“当日之事太过突然,朕也有些记不清了,七弟不妨说出来,让两位大将军清楚明白,免得外面的人再生口舌,离间咱们兄弟情分。”
“好啊,皇兄想听,那我就再说一遍。”
周汉宁淡淡开口,不疾不徐:“那一日,皇兄突然兴起,邀我去冬猎围场,想要比试比试。皇兄还与我君子约定,定三头鹿为胜。期间,我的坐骑被捕鹿的陷阱所伤,皇兄又借了一匹御马给我,谁知那马性情刚烈,发疯发狂,将我摔下马去,一时乱马飞踢,我无处可躲!”
沈凤舒听得仔细,心道:这浓浓的阴谋味,谁会相信是意外呢?
她不信,两位大将军也不会信!
张灏年沉着脸,张灏天皱着眉,心情复杂。
周汉景喝完半盏茶,才留意到旁边的沈凤舒,她身着雪青锦缎,盈盈腰间系着草药香包,双手素白如玉,纤细修长。
这么美的手,人又如何?
再抬眸,便看到沈凤舒娟好静秀的容颜,虽不算惊艳,但眉眼间的淑华气韵,着实少见。
皮相好,气质佳。
妙哉妙哉!
周汉景心念一动:太医院何时这么会调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