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容的心思,想来不难猜测。
“好在这些年裴元容折腾得厉害,你父亲实在是寒了心,并没有被她的哭诉打动,也不理会她。只是,她似乎也察觉到,眼下回到裴府是最好的路,三天两头上门哭诉,虽然没能进门,但也烦得很,尤其让周围的人看笑话。你父亲只担心,这件事闹得大了会连累到你的声誉,心里很是烦躁。”舒雪玉叹息道,对裴元容的厚脸皮也颇为恼怒。
裴元歌知道父亲对她的疼爱,心中感动,道:“母亲且劝父亲忍耐几日,先想办法稳住裴元容,再等些时日或许就好了。”
“为什么?”舒雪玉不解。
裴元歌解释道:“万关晓出身青州,这三年他虽然在京城呆着,但万关晓的父亲还在青州,如今万关晓身死,他父亲总要赶到京城为儿子收尸,扶柩回乡。等到万关晓的父母到了京城,裴元容是万家媳妇,自然应该由万家处置,且让他们头疼去。”
万关晓的父亲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万母,泼辣厉害,又极爱钱财。
如果裴元容想要回到裴府,那她出嫁时的嫁妆必然会一并带走。虽然所剩不多,但对万府来说也不容小觑,万母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为了这份嫁妆,万母也会想办法留住裴元容。以万母的泼辣,收拾裴元容定然不在话下。何况裴元容和裴府已经断了关系,没有任何靠山,留住这个儿媳妇,平白多了份家产,回青州也当做个丫鬟,万母肯定能够认得清楚这点。
前世裴元歌没少吃这个婆婆的苦头,对她的性情再清楚不过,对此十分笃定。
如今裴府已经和柳氏杠上,裴元巧嫁到关州,山高路远倒也罢了,父亲和礼杰弟弟行事也都有度,柳氏抓不到把柄。但裴元容不同,愚钝浅薄又爱攀附,偏又不听劝,如果让裴元容进门,以她的性情,多半会成为裴府的负累。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裴元歌都不希望裴元容再和裴府牵扯上关系。
这些年裴元容在京城,没怎么在万母跟前立过规矩,也该让她知道知道这位婆婆的厉害了!
“我倒是把万府给忘了。”闻言,舒雪玉也松了口气。
裴元容的事情有了头绪,舒雪玉心头的石头也就松了下来,情绪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一路上和裴元歌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祥和温馨。不多时到了外城,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店铺林立,两人随意逛着游玩,看到合用的东西便买下来,言笑晏晏,都十分开怀。
来到一间金玉首饰店铺前,看到店铺的名字,裴元歌微微一怔,随即道:“母亲,我们进去看看吧!”
朝玉阁。
这间首饰店在京城很有名,听说是专门为京城权贵开设的,从全国各地请来最好的手艺师傅,最好的金玉用料,而且有个很古怪的规矩,就是每套首饰只做一套,卖掉后便毁了模子,再不做第二套。因此独一无二,所以价格很高。不过京城权贵偏偏都吃这套,反而把能够有朝玉阁的首饰当做是身价的象征,所以虽然价格奇贵无比,但生意却偏偏很是兴隆。
“这间店我也闻名久矣,今儿正好见识见识!”舒雪玉笑着,举步入内。
朝玉阁的首饰样样精致昂贵,但在这些精致昂贵中也分着等级。店铺共有五层楼,从一层到顶楼,越往上首饰就越珍罕,价格也越贵,有时候一套首饰甚至能够上万。而店内的首饰也不负朝玉阁的盛名,裴元歌和舒雪玉才进大厅,四周摆设的各色金玉首饰已经十分精巧雅致,与她们之前所到的店铺首饰相比,无论是用料、雕工还是样式,都新巧精致,宛然不在同一层次的。
“难怪朝玉阁这般闻名,的确有真材实料!”舒雪玉环视四周,赞叹道。
裴元歌随手拿起一只玉环,笑着道:“母亲随意看,如果有喜欢的,我送给母亲。另外父亲和礼杰弟弟那边也不能少,正好请母亲帮我参度参度,看给他们买些什么东西好,也一并带回府去。”
“我知道你的孝心,虽然说九殿下宠爱你,可越是这样,你就越该知道分寸,这朝玉阁的首饰样样都不便宜,你若从账上支这么大笔的银两,又没有正当的名义,终究不妥当,别让人诟病说你心向婆家,对你不好。”女儿孝顺,舒雪玉自然十分欣慰,但她更替元歌着想,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让元歌难做。
裴元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青黛已经抢先开口。
“夫人您就放心吧!”青黛快嘴快舌地道,“九殿下才不会为了这个跟小姐闹别扭。他呀天天就只说小姐太省事儿,整日抱怨小姐怎么不惹点儿祸出来让他善后,也好显得他这个夫婿没白当不是?我和紫苑当时在外面听着,都笑得差点砸了手里的茶盅!就没见过九殿下这样的,天天盼着小姐给他闯祸!”
闻言四个丫头全笑了,连素来敦厚寡言的楚葵眼眸中都带了几分促狭。
裴元歌面色微红,瞪了青黛一眼道:“好啊青黛,居然偷听我和九殿下说话,还敢嚼我的口舌是非,你瞧瞧到时候赵景来求人,我是给还是不给?”
这回轮到青黛面红耳赤起来,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自从芍药花宴,她在裴元歌跟前表了心思,裴元歌立刻托人去问赵景,赵景自然愿意,两人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定下来,只等着青黛被放出宫,两人好完婚。而裴元歌也顾念着两人,经常派青黛出宫给裴府送信,为两人制造机会,如今眼看着两人已经渐入佳境,裴元歌心中也十分欢喜。
木樨笑着点了点青黛的额头道:“敢取笑小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别净顾着笑我,我就不信,你没这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对着裴元歌,青黛尚且有些不好意思,但对着木樨,虽然仍然红着脸,她却没这么客气,当即还口道,半点亏也不敢吃。
“你这小蹄子,对着小姐温顺得和绵阳似的,到我这里反而成了猛虎,紫苑楚葵,我们非得好好修理修理她才成,不然她越发要张狂了!”木樨笑着啐道,拉着紫苑楚葵一道要折腾青黛。
眼见着丫鬟们笑闹成一片,裴元歌和舒雪玉相对而笑。
倒是听了青黛的话,对于九殿下对裴元歌的上心,舒雪玉越发满意起来。虽然说九殿下周遭的情况复杂了些,但对元歌的这份心思当真难得,倒也不辜负元歌那般对他。既然元歌有这份心思,而九殿下又不在意,那她自然不会拂了元歌的好意,便四处看着,轻声和元歌议论着东西的好坏。
“这朝玉阁越往上的东西越好,母亲,咱们去楼上看看。”裴元歌建议道。
在三楼的地方,裴元歌看中了一套上品芙蓉玉打造的头面,尤其是那对玉簪,顺着纹理雕刻出五朵秋海棠,彼此交缠,翡翠为叶,绿玉为枝,用金丝银线勾连起来,垂坠的流苏也是用芙蓉玉雕刻成的小小海棠花,做工精致无比,显得清雅尊贵。戴着乌黑的鬓发边,宛如秋海棠翩然绽放,配以额珠、耳坠以及手镯,莹光晕然,十分美丽。
“这套首饰很配母亲!”裴元歌打量着,笑道。
刚开采出来的芙蓉玉颜色娇嫩,但这套首饰所用的芙蓉玉颜色偏向深红,并不会显得太过轻浮娇嫩,而舒雪玉是南方人,肤色白皙,映着着芙蓉玉的光泽,格外显得肤色莹润,的确很好看。
揽镜自顾,舒雪玉也很喜欢这套首饰。
“既然母亲也喜欢,那就这套首饰吧!”裴元歌转头道,“紫苑,去告诉掌柜――”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旁边便横插出一只手,将白色细绒上的芙蓉玉手镯抢了过去,紧接着一道骄横而充满挑衅意味的女声响起:“这套芙蓉玉的首饰,我要了!”
裴元歌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衣的李明芯,明艳的双眸直盯盯地看着裴元歌,嘴角似笑非笑,神情不善。见状,裴元歌便知道,这李明芯分明不是冲首饰来的,而是来冲她来的,李明芯这分明是来挑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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