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人是父亲,裴元容早吓得懵了,哪里还记得逃跑?这会儿又被裴诸城点名,更是浑身瑟瑟发抖,猛地哭了出来:“父……父亲……”她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定然会惹得父亲大怒,六神无主之下,脱口道,“父亲……是万关晓逼迫女儿的……是他诱骗了女儿……父亲……”
万关晓断没想到,在这时候,裴元容居然反咬他一口,一时间几乎咬碎了牙齿。
确定黑暗中的人真是自己的女儿,和自己原本器重的晚辈,裴诸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不得这些天万关晓有事没事就往裴府跑,怪不得万关晓今天原本已经离开,又突然折回,说要向他请教兵法,原来……裴诸城越想越怒,一脚踢在旁边的红木花架上,坚硬密实的红木被他这一踢,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可见他的怒气之重。
“都穿好衣服,给我滚出来!”
裴诸城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这个充斥着异样气息的房间。
不多一会儿,对面的厢房烛火高燃,明亮的烛火跳跃着,忽明忽暗,更衬得座位上裴诸城那铁青的脸阴沉可怖。
裴元容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泪痕满面,却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倒是在这片刻之间,万关晓已经理清轻重厉害,既然已经被裴尚书察觉,这事自然就瞒不住了,在这时候若是互相推诿责任,反而更会惹得裴尚书大怒,倒不如担起这件事,裴尚书是性情中人,若是以情动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想着,万关晓便跪着上前,对裴诸城深深磕下头去,表情诚恳中略微带着一丝羞愧,道:“裴尚书,关晓知道今晚的事情,辜负了您的厚爱,都是关晓的错,无论您如何责罚,关晓都不敢有怨言,只求您千万别怪罪三小姐!关晓真心爱慕三小姐,还请裴尚书成全!”
他很清楚裴诸城的为人,开口就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以表现对裴元容的情深意切。
若是其他事情,裴诸城或许就被他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神情遮掩过去,但今晚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若只是万关晓和裴元容两情相悦,他倒也不会如此震怒,说不定还乐于成全,毕竟裴元容是他的女儿,即使行事有差池,但身为父亲,也总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万关晓又是他欣赏器重的晚辈,若是求到他跟前来,他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是,眼下两人却做出这种事情,还被他抓个正着,这却叫裴诸城怒不可遏。
万关晓若是和裴元容互相爱慕,倒是人之常情,毕竟都是未曾婚嫁的年轻男女,他也没有那么刻板;但现在两人却暗通曲款,私底下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就是持身不正,是人品的问题!尤其,当初在金銮殿,和万关晓初次相见时,面对镇国伯的栽赃陷害,万关晓侃侃而谈,说他虽然不才,却也饱读圣贤书,知晓道理,若当真对女子有所爱慕,自然应该依规矩去提亲,绝不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
当时万关晓的风光霁月,傲骨铮铮,知书明理,是裴诸城对他好感的来源。
现在,他说真心爱慕裴元容,却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越发显得讽刺,根本显得他当时的言语只是个笑话,让裴诸城恼怒之中又带上了深深的失望。原本以为万关晓文武双全,人品高洁,这才格外器重他,加以提拔,但是从这件事看来,这少年未必全如他所标榜和表现出来的那般超脱。
“既然你和裴元容有情,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反而私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裴诸城冷冷地问道,直指核心。
万关晓心猛地一沉。原本按照他的打算,裴元容对他颇为迷恋,等到他金榜题名后就上裴府提亲,裴尚书本就欣赏他,只要裴元容点头,绝没有不允这桩婚事的道理。谁知道,中途却杀进来一个裴元舞,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扭转了裴元容的心思。这样一来,即使他上门提亲,若是裴元容不愿意,或者更狠毒些,说他污损她的名声,两厢闹将起来,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伤及他和裴诸城之间的关系。
因此,他才想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裴元容既然失身于他,不可能再嫁与别人,到时候他再选个合适的机会提亲,自然万事顺遂,这才设下了今晚的柔情陷阱。没想到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居然会被裴诸城撞个正着……
也正因为如此,裴诸城的这句问话,他很有些无言以对。
“关晓原本是想要明天就向裴尚书提亲的,所以今晚想要告知三小姐,结果一时情迷意乱……”万关晓斟酌着道,言语很是艰难。他也知道这个理由十分拙劣,但问题是眼下再找不到更好的缘由,若是说怕裴诸城不允婚事,所以才会这样做,那就是十足的胁迫龌龊,反而会让裴尚书更加不耻……
心中不由得暗恨裴元舞,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他早提亲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