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孝准的车经过几道哨卡刚要离开军营,迎面的公路上出现了另外一支车队,从车头灯的光亮来看少说有七、八辆轿车。张孝准没有看清楚这支车队的具体情况,不过双方从哨卡站擦肩而过时,他隐隐约约听见车队的领头车正在对哨兵说道:“张师长、冯师长、许师长有要事面见元首,麻烦去通知一声……”
张孝准感到奇怪,这么晚了张作霖他们怎么跑过来?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乘坐的小轿车早已经开远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多想什么。
此时,同样坐在轿车里面的张作霖表情很严峻,哪怕他经历过再多的风风雨雨,也不及今天这般严重,双手甚至都在不知不觉中捏紧了。与他同坐在一辆轿车里的还有许兰洲,必将他们二人关系密切,时常互为犄角,不比冯德麟那个不自量力的讨厌鬼明争暗斗的那么厉害。许兰洲的情绪也不见得多么自在,两只手每隔一会儿都要变幻一个动作,或交叉在一起,或用力抱拳,又或右手捏左手。
在车队通过第一道哨卡,开始继续前进后,许兰洲黑着脸色骂道:“孟老头早不闹肚子,晚不闹肚子,偏偏咱们出发的时候闹,这不是胡闹吗?”
他口中所说的“孟老头”正是吉林督军孟恩远,昨天他们几个东三省的头领还在一起聚过,孟恩远当时还好好的,还表示今天一定要大闹一场。没想到到了今天,原来是这老头子的肚子大闹了一场,害得整个行程差点都迟误了。
一旁的张作霖叹了一口气,婉转的说道:“树村公都已是临近花甲之年了,人老体衰,折腾不起这车马劳顿,再者有几分水土不服那也是很正常。许师长放心就是,这事误不了的,他人虽然没来,但他的副官还有那当卫队长的小舅子可都跟在咱们后面呢。”
孟恩远(1856年――1933年),字曙村,又作树村、树春,天津市南郊区西泥沽村人。前半生穷苦潦倒,靠卖鱼虾为生。1894年在马厂参入编练过定武军。1895年,袁世凯创立新军,三十九岁的孟恩远开始入伍,从此步步高升,至民国初年竟当上了吉林督军,惠威将军。他拥有今汉治区境孟瞿阝、大辛、福田三村及清河农场的大片土地,还在天津投资经营面粉、棉纱等工商企业。当时,可称得上天津东南有钱有势的第一家。
许兰洲冷冷“哼”了一声,他是习武之人,性子可没张作霖那么好,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我还不知道孟老头这个人?这个卖渔货的贩子,早年就是靠捡了慈禧太后一枚凤钗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别说他没有什么能耐,哪怕连一点当兵的魄力都没有。说什么闹肚子,这明明就是临时胡诌的借口罢了,我也不怕把话说白了,孟老头到底还是畏手畏脚,让咱们几个上阵,他安安稳稳坐享其成。”
张作霖听说过孟恩远的发家事迹,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颇有几分蹊跷。
1896年,袁世凯在小站练兵轰动京城,慈禧太后闻知后想要炫耀一番。她以巡视为名先到了天津,后由袁世凯陪同到小站。袁世凯为了显功,命令新军全部在操场列队,让慈禧观阵和检阅。慈棱由太监搀扶,袁世凯尾随其后,绕场一周。
当时孟恩远仅是一骑兵营队官,作为护卫紧跟袁世凯后面。慈禧在京城深宫没见过这种阵式,不免左顾右盼,竞将一只镶着宝石的簪子从头上掉下来。太监在慈禧左右没看见,袁世凯诸大巨,看见了也不好意思去拣,在这种场合掉簪迷信说法不吉祥,拣了怕扫了慈禧的兴。不过就在众人尴尬之时,孟恩远走近簪子顺手拣了起来。
等到绕场完毕,慈禧要回房休息时,孟恩远三步并做二步跑上前去,双手捧簪跪在慈禧脚下。慈禧先是一愣,刚要发话,然而孟恩远却先声禀告道:“凤簪落地,重返佛山。”
慈禧爱听人们称她“老佛爷”,听了孟恩远这乖巧的话,不但没因掉簪败兴,反而越发高兴。等到孟恩远离开之后,慈禧问袁世凯:“刚才这捧簪子的是谁?”袁如实回答。慈禧又说:“如今新军连一个队官都如此精明,足见袁大人练兵有方了。”慈禧从天津返北京之前对袁世凯交代了一句:“那姓孟的可以做点大事。”袁世凯见孟恩远受到慈禧如此重看,又替自己赚了面子,回小站后马上提孟恩远为标统,不久又提为河南省南阳镇总兵、镇安左将军督理吉林军务。袁死后,孟左右逢源,先后被段祺瑞任命为将军府将军、将军府惠威上将军。然而,知其底细者,无不称其为“拾簪将军”。
张作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孟恩远的看法也如同江湖传言一样,只是事到如今在谈论这些内容毫无意义,总之少一个孟恩远在场并无甚大碍。
“等这件事办成之后,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好了。”他沉着的说道。
“肯定要算账。”许兰洲哼声哼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