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这里,连胤轩的眸子冷起来,一把抓起那堆补品往桌上摔下,“收起这些伶牙俐齿!这些东西就当是千蓉给芷玉的赔礼,还有,以后给本王安安静静呆在这个园子,少惹事!”
“多谢王爷教诲,臣妾好生感激。”垂首,盈身。
连胤轩瞧着她的发顶,心头的怒火无由翻腾,卷成一窝蜂:“果真不识好歹!绛霜比你明事理多了!”瞪她一眼,怒气冲冲甩袖转身。
“臣妾恭送王爷。”他身后的女子还在浅笑盈身。
“该死的!”他气得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连绛霜在身后追得吃力,喘息道:“胤轩,等等我,走慢一些。”
他这才缓下来,让连绛霜跟上他的脚步,陡然侧颜问道:“上次是她出手推你,还是芷玉推你?”
连绛霜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愣道:“哪一次?”随即又道,“胤轩,都是绛霜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姐姐的事,你莫要责怪姐姐。”
连胤轩却盯着她不语,半晌眸光一闪,拉着她的手往碧雪园走,“今夜本王在你那歇下。”
等这两个人离去,映雪坐到了凳子上,补品的盒子摔了一桌,芷玉在旁边边捡边骂:“这女人不知又在玩哪一出,连王爷也给蒙蔽了,王爷也真是的,瞎了眼了,姐姐这么善良的人不爱,非要爱那个蛇蝎女人,哪天被毒死都不知晓……”
“芷玉!”映雪唤住她,雪颜暗沉:“刚才答应我的话呢,安安静静做我们自己,其他事不要管。”
“可是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芷玉委屈不已,将那些刚捡起的盒子“啪”的往地上摔,“这个死女人,谁稀罕她的东西,拿去喂狗也不要,我这就将它扔出去。”
“不要扔!”
“小姐你不怕被毒死就尽管留着好了。”芷玉赌气。
映雪静静瞧着她:“不要扔,留着还有用,外面有很多人需要。”
“小姐是说那些乞丐吗?”芷玉这才些微消了心头火,将那些东西轻轻搁回桌子上,“他们的病好些了吗?”
“没有。”映雪娥眉轻蹙,淡淡忧虑,“是有人故意妄生事端,止不住的。”
“那我们告诉王爷去,让他来管。”
映雪抬眼,望着窗外:“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加上个连绛霜,只怕听不进我半句。”
芷玉在她旁边坐下来:“虽然王爷比较袒护那个坏女人,但也不是是非不分,分不清事情的轻重主次,况且这事非同小可,如若小姐早一日让他知晓,那么受伤的人也会少很多。”
映雪静静听着,依旧望着窗外。
“小姐,你在踟躇什么?我们马上告诉王爷去。”芷玉急性子,见小姐半天不出声,站起了身,“小姐你不必理会刚才的事,你没有错,只怪那连绛霜太不要脸,活该被骂,而且这一事归一事……”
“不管了,芷玉这就去请王爷来。”说着,已裙子一撩,急匆匆往外面赶了。
“芷玉!”映雪坐在那里,的确被芷玉说中了心思。这样的情况,她宁愿不说,但是芷玉说得也有理,一事归一事。
所以,她选择静静等在那里。
而那边,连绛霜正在为连胤轩宽衣,旁边的浴桶热气腾腾,紫衣紫烟静静守在旁边。紫烟是在千蓉被赶出王府后,直接让连绛霜要过来的,不再服侍东漓主居,而是跟着连绛霜走。
她倒也乖巧,该退时退,该说的说,该静默就静默。就如此时,她将为王爷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放在架子上,瞧了内里暧昧的两人,轻轻退出去。
刚走到门口,有人敲了门,是芷玉的声音:“王爷,小姐请您过去一趟,有急事。”
内室的连胤轩听得,停住了走向浴桶的脚步:“什么事?”低沉醇厚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吃惊,难不成这女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要向他道歉来了?那可奇了!
连绛霜站在他身后不悦的挑眉,对门外道:“王爷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的芷玉不肯离去:“王爷,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只需耽搁您一刻时间。”
“胤轩……”
“好,本王马上过去。”连绛霜正要开口,连胤轩却抢在她前头出声了,并已开始穿回衣物,“本王去去就来,你先歇下。”
“我……那你早点回来。”连绛霜本想再撒娇两句,见男人边穿软靴边在安慰她,不得不压下性子努力让自己善解人意,“我等你。”
“恩。”连胤轩瞧她一眼,大步走出去。
他随芷玉重回绿雪园,心在莫名雀跃着,这样被请的感觉很棒,因为每次都是他霸道的闯入她的世界,他说一,她绝不说二,总是默默承受。这次,她倒是自主邀请他走进她的世界来,主动说她的事,让他如何不激动!而他们刚刚才为绛霜的事吵翻了嘴,下刻她便火急火燎的将他请来,莫名的满足了他的某种微妙心理。
他当然期望她为刚才的话道歉,但更期待听到其他的话,除了“滚”字。
呵,他想他是疯了,总是记得她在地牢对他说的那句“滚!”,那个时候,这句原本让他勃然大怒的话竟让他暗暗欣喜,只因这句话告诉他,她有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她吼,表示她还有力气,她在发泄。
呵,被骂还这样高兴,他果然疯了。
重新折回绿雪园,见到她已将外衣穿戴整齐,长发挽起端庄的髻,静静坐在窗边看月亮。她的睫毛很长,卷卷的,如一排扇子。侧脸标致柔和,下巴姣好,脖颈纤细而修长,香软的身子骨曲线玲珑,凸凹有致。
他从来知道她很美,从第一眼就知道了,只是这刻,感觉她望月的模样更似广寒宫的月仙子,一身的孤独寂寥,让人心疼到骨子里。
“找本王何事?”他打断了她的幽思,高壮伟岸的身子在她面前站定。
她回首,眼梢湿润润的,立即起身请安,“王爷。”
他故意负手而立,瞧着她:“知错能改,为时不晚。”
她轻笑,望着他:“臣妾没有错,何来知错?今日请王爷来,是为其他事。”
“噢?”他挑眉,在软榻上坐下,闻着香炉里沁人心脾的檀香,心头没有失望,反倒雀跃。
她这才在他对面坐下,为他添了一杯香茶,道:“王爷是否发现街头的乞丐越来越少?”
他沉眸:“你又出府了?”
她唇角噙笑,抬眸瞧他:“臣妾出去散散心,也不允么?”
他盯着那两片水嫩嫩的红唇,心头在骚动:“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妄想飞出本王的手掌心。”
“呵呵。”她反倒不瞧他了,垂眸轻道:“卞州城内最近感染了一种蠕虫病,王爷可否知晓?”
“蠕虫病?”他皱眉,视线追逐着她,“你是说那些乞丐身上不是烂疮,是蠕虫?”
今日路过城东的一条巷子,大老远闻到一股熏天恶臭,他觉怪异,遂让下属去瞧了瞧,结果查出是生了烂疮。
由于是大热天,故散发恶臭。
他没做多想,便回了府,此刻,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只听对面的女子又道:“这蠕虫体形微小,很难用肉眼辨别,从病例腐烂症状看,似乎是烂疮,实则是蠕虫导致,腐蚀体肤,然后如疫病般传染。这种情况已出现半个多月,放药禽的主使者却仍没住手。”
“你是说有人在故意制造疫病?”他敛眸,声调不高不低:“本王要如何相信你的说辞?”
她回视他,突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不答反问道:“如若蠕虫感染严重,王爷会如何处置这些乞丐?”
他微微思索,沉声道:“如若人数太多,已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本王会一把火让他们安息。”
“那如若还有救呢?”她急问。
他瞧瞧她的急切,好心情回道:“如若还有救,便救,不能让本王的子民无辜枉死。”
“那臣妾带王爷去个地方,以证明臣妾的说辞。”她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他挑眉:“现在出去?”不起身。
“越早越好,希望王爷能见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盯着她认认真真的水眸,冷笑道:“原来王妃这半个多月都不安于室,还真是让本王不放心呀。”
“臣妾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请王爷慎言。”这个男人,她真有些后悔跟他说这些了,早知道他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她有些恼,道:“如若王爷执意不管,那请王爷请回吧,就当臣妾什么也没说。”这句话虽然有些忤逆他,但她就是想说。
这样严重的事,这个男人竟充耳不闻,反倒执着于她出不出府的事,实在是让她失望透顶。除却连绛霜的事,她还是些微钦佩他的,钦佩他能杀退宇文祁都,灭掉冯丰,一举反击。
而他刚才也说了,能救则救,万万不能让无辜生命枉死,难不成说着玩儿的吗?!
她恼自己轻信了他。
“呵呵。”听她如此一说,他反倒笑了,站起身往门外走,“本王且相信你这一次,走吧,赶在亥时前回来。”
她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知该恼还是该喜。
半个时辰后,他的马车终于到达了城北的义庄,他布帘子一撩,爽快的下了马车。而后猿臂一伸,将正准备自己下车的她抱下了马车。
她没想到他会掺她,如惊弓之鸟跳开一步。
他不做声,静静看她一眼,举步往前面的火光走。
那些火光是戚墚他们在熏驱蚊草,一簇一簇的,到处都是,让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浓烈的香味。
荒地上有微微的夜风,很凉快,但空地上却囔热声一片。原来是那些包裹着棉被的伤患在吵着要卸掉被子,而戚墚他们在阻止,忙得不可开交。
她随前面挺拔伟岸的男子走过去,叫了声:“大家不要卸掉被子,不然鹤丹的药效会散掉,先忍一忍好吗?”
大家的声音立即歇下来,齐刷刷朝她这边望过来。
“你们是谁?”戚墚没认出女装的她来,却多瞧了冷颜的连胤轩一眼。
“戚墚,我是萧公子,认不出来了吗?”她不得不朝那双胞胎兄弟走近,站在火光下让他们认清她的模样。
连胤轩却一把抓住了她,不让她与两兄弟靠得太近:“这些乞丐,都感染了蠕虫?”他也明显是让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的。
“恩。”她歉意的对两兄弟笑笑,再耐心拉着他来到最近的那个包裹棉被的乞丐面前,蹲下身子指着那些烂疮道:“王爷你瞧,这些疮的每块疮面至少有巴掌大,腐烂从内而外,伤口有脓臭却不见脓水,说明是蠕虫在感染,而这蠕虫的传播速度也随着天气的炎热越来越快,如若我们不尽快给他们治愈,这蠕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