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烟花三月,京城苏家。
只见气派的大厅,四十有六的苏老爷留着山羊胡,戴着洋眼镜,呷了口茶,对对座的人笑脸相迎:“云老板,听说令郎至今尚未娶亲,今年是否二十有一了?”
同为做布匹生意的云老板一听这话,笑容有些僵,道:“犬子爱流连烟花之地,经常不回家,怕是一时半会安定不下来,呵呵。说起这,不知令媛找的是哪家的夫婿?”
让儿子娶这苏家的煞星那还了得,他可不想晚年丧子或是家道败落。儿子喜欢在外面乱来,此话不假。但是这会他忍心把这家丑外扬,就是想打消这苏老板的试探之意。所以,他也就敷衍敷衍。明知无人上门向苏家提亲,也终是要说些客套话。
算起来,这苏家的煞星女儿也差不多二八年华了,及笄之年,苏老板急于招女婿。这几年,曾有人觊觎苏家一半产业,硬是不怕死的上门提亲。
一提完亲回家就出事,要么摔胳膊断腿,要么家里鸡犬不宁,果真是应了那命带煞星之说。于是这城里所有名字中带“连”字的男人,都不敢上门提亲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
刚好他的幺子名字里有个“连”字,至今尚未娶亲,所以这苏老爷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云家。
其实他们苏家开出的条件也算丰厚,他们给女儿的嫁妆是苏家一半的产业,外加可以帮女婿谋求官职,苏家女儿确实也长得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只是……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苏老板脸色渐渐暗沉,答不出他的话来,又宽慰道:“既然大师说令媛命格中的煞气能化解,那么就一定有这个人存在,苏老板你也不要太焦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嗯。”苏老爷重重叹息一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恢复笑容客套道:“云老板,来喝茶、喝茶。”
“喔,好。”
两人正客气一番,忽见一个十八岁左右的浓眉大眼青年从长廊那头气喘吁吁跑过来,进厅就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宫轿刚好到云来客栈……”
“什么?”苏老爷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齐康,你再说一遍?宫里的人?”
十八岁的齐康歇歇气,再道:“对,是宫里的人,正往苏府过来,好象是为小姐的事……”
“那,快,快出去迎接。”苏老爷这下已经是脸色大变,慌乱起来了,他们苏家什么时候招惹了宫里的人?
随后命下人将云老板送回了云府,自己则快速换了一身正装,带着家里所有的人跪在门口迎接。
宫轿果然不出一刻便到了,从轿里走出个唇红齿白的公公,只阴阳怪气传了遍皇上的口谕便掉转轿头要回宫。苏老爷心里头明了几分,知是半刻耽误不得,立即坐了轿随之进宫面圣。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上。
景祯皇帝坐在龙座上昏昏欲睡,吟凤太皇太后坐在凤座上凤颜威严、凤目精明,左丞相宇文祁都宇文大人则站在百官首位鼻孔朝天。
天下人都知道,这十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只有太皇太后和宇文丞相伴其左右,随后便传出先帝口头遗诏,说先帝要传位于二皇子赫连胤韬。也就是现在这位在龙椅上打瞌睡,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景祯皇帝。
这些,自是苏老爷初进大殿时快速收进眼底,也在脑子里搜索一番的情境。毕竟年轻时在宫里待过,知道要审时度势。但是现在,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从他进殿起,圣上就一直打瞌睡,太皇太后一直冷冷盯着他,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