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悲伤一闪而过,最多也是那种兔死狐悲的悲哀,和亲情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宇文将军,我们现在如何是好?”令狐行达急声问道。=首发==
宇文化及虽然无能,毕竟还有几个死党,这次投诚的不少,但也还有几个不想离去。宇文化及哪里有什么主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问,“裴侍郎呢?”
“多谢宇文将军挂记。”一个声音从宇文化及背后响起,正是黄门侍郎裴矩。宇文化及被他的神出鬼没骇了一跳,却也有些惊喜。宛若抓住救命的稻草,急问道:“裴侍郎,现在军中哗变,我等如何处置?”
裴矩飘逸不减,沉吟道:“军心一去,只怕再难挽回。”
宇文化及暗道你这是废话,可见到裴矩还是镇静。也跟着镇定下来。“那依裴侍郎的意思呢?”
“这后军都是誓死效忠圣上之兵,眼下还有三四万之众。若是和萧布衣全力一战,未尝不能取胜。”
宇文化及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裴矩不过是安慰欺骗之言,“这个恐怕不妥吧。”这一会的功夫。我等愿降的喊声又近了几分,宇文化及只是想逃,可又觉得天地之大,却无安身之处。唯一能和他商量地弟弟又死在乱军,他这时候实在不比杨昊强上多少。
裴矩建议道:“宇文将军。我等来取黎阳仓储,但是辎重都在滑台。由刑部尚书王轨、工部尚书宇文智及共同掌管。我闻过黎阳向北,有武安杨善会骁勇善战,一方面抗拒窦建德,另外却据不接受萧布衣地招安,可算是对隋室忠心耿耿。若依我言,不如先去取辎重,然后取道前往武安,和杨善会合兵一处对抗萧布衣如何?”
“杨善会?没有听过呀。”宇文化及怀疑问。
裴矩微微一笑,“杨善会领兵之才不下张须陀、杨义臣等人,是最近几年才崛起之人。我等虽是兵精。却缺乏领军大才,如能说服杨善会拥护。可图和萧布衣一战。这几年若非是杨善会,窦建德说不定早就打到了东都,可没想到杨善会赤胆忠心,却被萧布衣钻了空子。宇文将军最近忧心忡忡,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
宇文化及知道他讽刺自己是糊涂虫,不由脸红,事到如今,有个方法总比等死强,“既然如此,不如我等先奔武安吧。辎重可派人前往通知王轨即可,何劳远取?”
为了钱财,宇文化及可以不要大军,可为了性命,钱财他也可暂时不要。他从江都带来了珠宝、女人无数,都让兵士押运,派弟弟宇文智及和王轨看守,不舍丢弃,但是眼下性命攸关,管他弟弟、女人、珠宝,可以统统不要!
裴矩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等拥护圣驾先取道前往武安好了。”
宇文化及想轻便快行,把杨杲、萧淑妃也扔了,可一想到杨善会只拥隋主,这两人还是留在身边稳妥些。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绕路向北,过黎阳向武安进发。
他手下十数万地兵马,一朝之间就哗变七八成,但剩下地大军亦是浩浩汤汤。因为西梁军被投诚的兵士阻挡,一时半会杀不到面前,倒让宇文化及暗叫侥幸。可又想到侥幸的代价如此悲惨,不由心中酸楚。
喊杀声渐渐远去,西梁军想必是在收复降兵,无暇顾及江都逃军。江都军人心惶惶,等一路行到童山之时,只听到鼓声一阵,一队兵马从山谷杀出,列阵在前,为首一将,手持开山巨斧,沉声道:“宇文化及,程咬金在此,下马受死!”
宇文化及大惊失色,程咬金乃张须陀帐下名将,勇猛无敌,隋军看起来虽是不多,但谁又知道萧布衣到底在这埋下了多少伏兵?
裴矩安抚杨杲,并没有宇文化及一起,宇文化及无暇问计,连忙让郎将唐奉义带一队人马抵抗,自己带兵夺路而逃,只听到身后喊杀声一片,惨叫声连绵。等一直逃到大坯山地时候,唐奉义终于还是没有赶到。看情形,唐奉义多半是全军覆没了。
宇文化及欲哭无泪,望着手下兵士斗败公鸡般,只想过了大坯山后,应不在西梁军的大军范围内。那里地处西梁军、窦建德和杨善会地三者交界之处,想必就算萧布衣神机妙算,也不应该在此埋伏吧?
没想到念头不等转过,大坯山角又转出一队兵马,为首一将喝道:“宇文化及,舒展威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宇文化及大惊失色,知道舒展威现在也为萧布衣手下大将,当初力抗李密大军,亦是战功赫赫。无心恋战,吩咐一队人马拦截,却已觅路杀出。
本来江都军还有三四万之众,可一路败逃,两次截杀,等到冲了出去,也不过还剩两万多人。宇文化及仰天长叹道:“兵败如此。非战之罪也!”
众兵将默默无言。有的心道,的确不是战之罪,而是你太过无能。见到宇文化及如此窝囊。很多人都心生鄙夷之意,暗想早知如此。方才就降了西梁军了。
默默赶路中,突然身后马蹄声急促,黄尘滚滚,似乎有大队人马追来。宇文化及大惊,慌忙让手下前去打探。自己却是急急赶路。他带着轻骑,一路向北狂奔。等过了良久,这才停下来,见到日落西山,形影相吊,两行泪水已经流淌下来。
身后有一骑飞奔前来,亦是气喘吁吁。那人却是郎将张恺,见到宇文化及大喜道:“宇文将军,后面不是追兵,而是刑部尚书王轨的兵马。裴侍郎请宇文将军稍等片刻,说他们随后就到。”
宇文化及暗叫惭愧。心道自己倒成了惊弓之鸟。如此逃逸多半被手下小瞧了。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裴矩、王轨、宇文智及终于赶到。可脸上都有不愉之色。宇文化及不见辎重赶到,保全了性命,又开始心痛珠宝美女,抢先问道:“智及,辎重呢?”
宇文智及垂头不语,王轨道:“宇文将军,萧布衣狡猾非常,他在淇水和你对抗之前,却派手下大将秦叔宝、狄宏远突袭了滑台,袭我军辎重。西梁军人数众多,秦叔宝又勇猛无敌,千军难挡……”
宇文化及脸色发青,眼前发黑,半晌才道:“这么说……辎重都丢了?”
众人默然,沮丧非常,才知道萧布衣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淇水劝降并非全部底牌,却早派秦叔宝、程咬金等人分路伏击,这下江都军十数万人马,转瞬变地只剩两万多人,而且辎重全丢。江都军现在已如眼下的夜色苍苍,完全没有了希望!
裴矩却还是镇静自若,沉声道:“两位尚书不必自责,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宇文化及喃喃道:“我们还有这可能吗?”
裴矩淡然道:“宇文将军不用担忧,想杨将军历经百战,未尝一败,我等拥圣上前往,他必定倒履相迎。我们再往北行,过了汤阴就到了魏郡,那里地处偏僻,少有兵力。到时候我们先取魏郡后,安顿下来,我愿意亲身前往,先去联系杨将军,到时候宇文将军只等消息就好。”
宇文化及望了裴矩良久,这才道:“如此有劳裴侍郎了。”他一直畏惧裴矩,只以为他一直和自己联手,不过是想弄死自己,可到如今,江都军已近落幕,他现在众叛亲离,裴矩居然还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不遗余力,这让他忍不住地鄙视自己地小人之心。
众人商议妥当,只怕西梁军追杀,不敢耽搁,趁夜色掩饰急匆匆地赶路。大军隆隆,终于消失在遥远天际,杨广手下的江都军逃亡的途中,彷徨、茫然、悔恨加有不甘,有如杨广临死那刻地心境。
萧布衣兵分三路,一路由程咬金领军截击埋伏,最大限度的打击江都军地残余势力,让他们再也不能翻身,第二路却是由秦叔宝领军袭击江都军的辎重,以求断其后路,第三路当然是由萧布衣、张镇周亲自出马,软硬兼施。
结果证明萧布衣和群臣制定的策略完全无误,孟秉、牛方裕、许弘仁等人早就有心归附,萧布衣、张镇周二人命他们先回营寨,到关键时候,给与江都军致命一击,三人背叛,带动了江都军数万叛军,宇文化及地大军崩溃可以说是在转瞬之间。击败江都军,是在意料之中,可萧布衣却总觉得其中很有问题!
裴阀、裴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用意何在?
可这时,他暂时把疑惑放在一边,因为据张镇周来报,此次来降者足有七万之众,如何整编安抚,是他眼下迫切需要处理地问题!
徐世绩亦是早就考虑到安置地问题,东都调度有方,早早地将辎重运到黎阳,七万降军虽众,可毕竟能保证这几天衣食无忧,住处不愁。
篝火熊熊,帐篷林立,七万降军均已妥善安置,人虽众多,却均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西梁王在决定他们地命运!
萧布衣如约而至,带着史大奈、孙少方等手下,由张镇周陪同而来。见到期盼惴惴的目光,萧布衣含笑道:“今日我来,是想和你们……喝几碗酒,今日你们……均是有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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