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刚刚费尽口舌痛陈利害,得到的却是此时此刻这样的回答,他只觉得满心郁闷和无奈,甭提多沮丧了。而一旁的谢迁刚刚也没少帮腔,可朱厚照一句都听不进去,反而口口声声的问他,若是他家里父亲被庸医所害,难道他也能忍着这会儿只得叹气。至于李东阳竟是今天自始至终几乎没说话的,可此时临别之际,他去冲着朱厚照深深一躬到地。
“太子殿下,刘文泰事小,但臣请殿下对皇后娘娘言语一声,以免事后徒生波澜。”
三位阁臣行礼辞去,随即同时都发现了另一边和刘瑾谷大用一块过来的徐勋。刘健和谢迁同时皱起了眉头,仿佛没看见似的扬长而去
而李东阳虽是对徐勋的行礼微微颔首
却也没停留也没说什么。而等到他们三个一走,朱厚照就快步从台阶上跑了下来。
“刘瑾谷大用,你们去看看母后怎样了,徐勋,你跟我来!”
朱厚照却没有进乾清宫,而是径直带着徐勋穿过了东廊一直到邻近交泰殿那座空无一人的穿堂时,他才停了下来。背对着徐勋的他突然就这么蹲下身来,旋即完全没有帝王仪态地径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说:“徐勋我要杀了刘文泰
一定要杀了刘文泰,不管别人说什么!朕要是不杀了他们给父皇偿命,这个皇帝朕宇可不做!”
按理要登基大典行过之后,新帝才会改了自称,但这会儿朱厚照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朕来
用的却是咬牙切齿的口气。听见徐勋没出声,他便又自顾自地说道:“刘健他们三个居然说,刘文泰说是父皇为了母后能再生一个孩子,这才服用什么丹'药'以至于一病不起
他胡说八道!父皇一向最有分寸,必定不会拿着身体开玩笑他最疼的就是我和母后……李东阳还说什么让我去问母后,屁话,难道母后还会为了区区一个太医和我闹别扭?”
此时此刻,徐勋终于瞅着了一个尝子,连忙说道:“殿下,司社监太监张瑜也招认了一些讯息,容臣细禀。”
听着徐勋那陈述,原本满脸愤怒的朱厚照先是惊愕,继而不可置信,到最后终于沉默了下来。他死命地抓着地上那斩衰麻服的衣角,整个人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神中与其说是痛苦悲伤,不若说是呆滞茫然,仿佛灵魂一下子从身上抽走了一般。
“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他居然还是见鬼的功臣,这么说我倒是要感谢他不成……”
徐勋知道张瑜敢这么说,必然有所凭恃,指不定就是张皇后心里也记着这桩功劳,所以他实在不能瞒着朱厚照。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这位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小太子悲痛成了那种样子,心中不忍的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就着朱厚照的背后蹲下,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殿下想必应该听过一句俗话,多的是锦上添花,少的是雪中送炭。想当初皇后娘娘生下殿下的时候,自然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这样的美事,谁都想往自己身上揽功劳。可后来皇后娘娘又曾经两度有妊,只小殿下和小公主全都不幸夭折,那刘文泰怎么就不说这也是他的手笔?
而之前皇上原本并非什么来势汹汹的大病,在他手上却成了这般光景,他却巧言令'色'推在了什么丹'药'上头,须知那丹'药'是他寻来的,纵使是皇上确实服用许久积下了火毒,也是他这个进献东西兼且挑唆皇上服用的罪魁祸首可恶!而且,我这个不懂医'药'的都知道服丹会积下火毒,症状和风寒不同,他这个积年的大夫,竟会不知道如此状况下开不得那些大热补'药'?”
朱厚照起初只是怔怔听着,最后突然一把抓住了徐勋的手,仿佛是抓住了那最后一根稻草,竟是连连点头道:“徐勋,你说得对!是我被他们说糊涂了,那些可恶的混账,只知道揽上功劳推卸责任,分明是巧言令'色'!唉,父皇其实也是为我好,我要是还有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兄弟就好了……不闲扯了,徐勋,母后那儿,你陪我一块去说!”
ps:从明实录到万历野获编再到其他各种野史,有一个事实是很奇怪的。
弘治皇帝三十六岁就莫名其妙死了,有一批官员嚷嚷着要杀了那些庸医,但包括张皇后正德这对留下的孤儿寡母,李东阳谢迁这几个对弘治皇帝感情很深的阁臣,都似乎对治罪太医给弘治报仇不那么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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