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金错刀白玉装(二之全)(2 / 2)

新宋 阿越 1831 字 2022-09-03

在汴京的时候,他见过崇义公柴若讷,那个时候,柴若讷看起来像一个花瓶,他唯唯诺诺,谨慎小心。每当狩猎或是会见契丹使臣的时候,先帝经常会把他带在身边,而柴若讷总是会很小心的显示出他的一些天分来,当先帝谈论诗书儒经之时,他是少数能接得上话的皇亲国戚,他也能写一些并不算太差的应制诗。但除此以外,柴若讷再无显示过他的其他才能。

在汴京的时候,虽然先帝曾经夸赞过柴若讷,但是赵宗汉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论及、绘画,这些方面赵宗汉在宗室里,亦是极有名的。

但此时,他才明白,先帝看人的眼光远胜于己。

如今的柴若讷,才是真正的柴若讷。当他可以尽情展翅高飞的时候,赵宗汉才知道此人远非自己能及其万一。

他心里面,又是敬佩,又是羡慕。

周国人数虽少,柴家虽穷,但是他们士气高昂,对未来充满希望。赵宗汉知道,在周国之内,也有职方馆的细作朝廷对他们是不无防范之意的。所以宗泽才会对周国的事情了若指掌。据宗泽所说,他们不多的人众中,已有两成得了各种各样的疾病,但连他们染病的人,也毫无沮丧之意。

而这却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赵宗汉知道所谓的请求归国是绝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应当表现得乐观,有勇气,如此才能鼓舞众心。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照样被那场风暴、被丧子之痛击垮了。

在占城国停留如此之久,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与钱财,甚至是自杀,但他依然自欺欺人的在占城请僧人给死去的儿子、女儿大做法事,每日接见、拜见占城的贵人。他只知道自欺欺人的拖延时间,试图让自己忘记将要面对的事情。

甚至,若非十九娘一再苦苦相劝,他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即使是去金州可能会死,但回大宋是死,留在占城亦是死,若左右是个死,女儿倒宁可死在金州!那样,纵是死了,也不给太祖、太宗丢脸。”

赵宗汉心里又想起柔嘉的话来。

“爹爹如今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合族人的性命。爹爹若执意不肯前往,亦请女儿与大哥先率一部分部众,先往新邺城。如此朝廷怪罪起来,亦好有个说辞!”

赵宗汉其实知道自己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他的一生,都是在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太后与官家叫他往东,他便绝不会往西。有任何大点的事情需要决断,他都要请示太后、官家、皇后,或者他的兄长们,听他们的意志行事。而若是邺国公府中的事情,赵宗汉便会受他的夫人们或者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十九娘左右

当一生都养尊处优的他,突然遇到如此重大的挫折之时,他的确很需要有人帮他做一个决断。

因为他自己害怕承担决断错误的后果。尽管他明知道别人替他决断他照样要承担后果,但这样的话,他心里依然会感觉到好受一些。

他就是一只从小被养在瑶津池内的金尾鲤鱼,血统尊贵,外表鲜艳,但是,一旦将他放至黄河,遇到风浪,他很快便会不知所措,永远也无法越过龙门,变化成龙。

若是十九娘是男子的话,他会将封国的大权全部交给她。奈何,她只是个女儿。而他的儿子,自赵仲珙、赵仲彩以下,大多与他都没有区别,他们一个个温文儒雅,懂得吟诗作画、分茶斗花,待人接物,绝对礼貌周全,令人如沐春风,但除此以外,则百无一用。当十九娘说要仲珙与她一道率部先往邺国之时仲珙吓得脸色惨白,但身为长子,竟不敢出言反对。

“爹爹可看到了,一切皆在宗将军、曹友闻预料之中。咱们再不早往新邺,待柴家从容壮大,我邺国必为三佛齐所轻。爹爹当早做决断!”

“唔”赵宗汉吱唔了一声。

“但柔嘉已不待他再多说,马上打断,道:“爹爹既已决定,女儿便着人传下令去,明日五更出发。待五更之时,若有人仍未上船,亦不再等待,便当他们从此不再是我邺国子民!”

柔嘉说完,更不等赵宗汉答复,丢下面面相窥的父兄,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