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连忙唤住,道:“且慢走!焉有这般做生意法?我又不曾强抢你的。”
剑铺掌柜停住脚步,回头苦笑道:“非是我不肯做这生意,实是官人出价太低。”
“那两百贯如何?”
剑铺掌柜依然波浪鼓似的摇头。
“三百贯!”
“不行……”
“五百贯!”
“不行!”
“那你说要多少?”那少年的声音似乎怒了起来,但田烈武却瞧出他的眼中颇有笑意,似乎这样与掌柜讨价还价,令他大感有趣一般。
“九百五十贯,少一文钱也不卖。”
“太贵了,八百贯,如何?”
“九百五十贯。”
那少年叫了起来:“你怎可如此固执?八百五十贯!不可以再加啦。”
“官人恕罪,小人实在不敢卖。”
少年摇摇头,假意嗔怒道:“九百五十贯,果真不肯再少一点?”
“实实不能再少。”
“那好罢!”少年似乎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手却已经伸入袖中,取出几张交子,正要递出,却听一人叫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着蜀锦轻袍,头带纱帽,牵了一匹白马,在几个仆人的拥簇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那马鞍都是用金银打造,众人见了,都不禁暗暗咂舌。那人进来后,先望了绿袍少年一眼,不屑地一笑,向剑铺掌柜说道:“这柄倭刀,我出一千贯,卖给我吧。”
那剑铺掌柜顿觉为难,道:“官人却来得迟了。这柄倭刀,已经被这位官人先买了的。”
“你们尚未成交,自是价高者得。倭刀每年进口不过数十柄,上好的更是难求,又何必贱卖给不识货者?这样,我出一千二百贯。”那男子言辞显得彬彬有礼,语气却极是趾高气扬。
“喂!”绿袍少年横目怒道:“你说谁不识货?钱多了不起吗?”
“自是价高者得,如何?倭刀名贵,你既想省钱,我不如替你多省一点。”
那少年怒极反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这把倭刀,我是要定了。”那男子看都懒得看那少年一眼,显是是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
那绿袍少年平生没受过这样的轻视,一时间气得双腮鼓起,脸色微红,怒道:“好,好!要看谁钱多是吧?”一面已将手伸入袖中,准备掏钱,谁知一摸竟是空,不由怔住了。原来他袖中带钱不够。须知当时一千贯已不是小数目,他随身携带如此巨款,已经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哪里还会有更多?
那男子身边的一个仆人见他窘态,已知端的,不免嘲笑道:“拿啊?小哥。拿得出来,许得出价,便是你的了。”
少年又气又窘,恼羞成怒,从腰间抽出软鞭,只见空中金光一闪,“啪”地一声,那条软鞭便结结实实打到那个仆人脸上,立时一道血痕就浮了上来。这下变故促不及防,众人不由都惊住了,半晌,才听到那仆人“哇”地一声,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那男子脸色一沉,喝道:“你敢行凶?!”一丢眼色,其他的仆人捋起袖子,便就围了上来。只是忌惮少年软鞭厉害,而且见他衣饰华贵,显然非富则贵,也不敢如何放肆。
那绿袍少年却是轻轻一笑,说道:“奴才无礼,我不过是替你管教下人罢了。你看我这软鞭如何?若当在剑铺,可以抵押多少钱?”
那男子不料他来这一招,顿时狠也不是,不狠也不是。便随意向少年手中软鞭打量了一眼,不料一看之下,立时呆住了。原来这条软鞭,制作十分精细,鞭柄用金银打制,正中之处,还镶了眼大的一颗红宝石,此外更有数颗较小的绿宝石,一望之下,便是端的是名贵非常。
“三千贯?值不值?”
不待那男子开口,剑铺老板已说道:“岂止值三千贯?”
“便算三千贯好了。反正是当一下,回头便来取。我若卖给你,我敢卖,你也不敢买!掌柜的,我出一千五百贯好了!”少年满不在乎的说道,目光却挑衅似的望着那男子。
那男子若是精细之人,听到“我敢卖,你也不敢买”这句话,便当知道这少年必有背景。但他目光全被那条软鞭所引吸,却根本没有听见。何况他也是自恃家世,眼高于顶惯了的,就算是听懂话中之意,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何况此时众目睽睽的看着,他是这城中出名的人物,那里丢得起这个脸?因此见他抬价,更是志在必得。
“一千八百贯!”
少年听到男子跟着抬价,眼珠一转,先是沉吟了片刻,田烈武却见他的眼中闪过过一丝狡黠促狭的光芒,然后才慢里斯条说道:“我出两千贯!”
田烈武听到这个价格,几乎要叹起气来!两千贯!他要挣多少年啊?可以买多少亩良田啊?!
那男子微微犹豫了一下,但却见那少年眼中的挑衅之意,那里肯失了面子?想了一会,咬牙道:“两千二百贯!”
那剑铺老板早已经惊得呆了,根本忘了插口,只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柄倭刀抬到了一个他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高价之上。
“两千三百贯!”那少年从容的提高价格。
“两千三百五十贯。”那男子却已经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抬高了价。
那少年的价却越给越高,“两千五百五十贯!”
“两千七百五十贯!”那男子只得咬牙追上。
“两千八百贯!”
此时整条大街早都轰动,连茶馆的老板都不愿意做生意,关了门来看这个热闹。听到那少年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叫到两千八百贯这个天价,所有的人都不禁悠悠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见价格越抬越高,不由略略有些局促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两千八百贯,用这样的天价来买一把刀,那怕这把刀再昂贵——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象是笑话,但是那绿袍少年却一本正经,似乎已经跟他较上了劲,决不肯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