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好吃好住,除了训练辛苦一点之外,他到底有什么不满。
直到佐治先生开口问他为什么,他告诉了他原因——我必须回去找我妹妹,她会被人欺负的。
佐治先生知道他是一个骨头硬的好苗子,自然不会放他走,却告诉他——只要你好好接受训练,成为组织里最厉害的杀手,就可以回去找你的妹妹,到时候你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你妹妹。
谢宇霖记住了佐治先生的话,从那以后,他拼了命的学习,枪法,搏斗,射击……除了吃饭和睡觉,他一刻不停地加强训练,只希望快点成为组织里最厉害的杀手,这样他就可以回去找悠悠了。
九年后,他终于成为了组织里数一数二的杀手,为许贞完成了很多神不知鬼不觉的勾当,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但是他却很少露面。
外界的人都传说他神秘,残忍,阴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身不由己,多么害怕他的脸被别人记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干干净净地站在悠悠面前,带着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却是极度不可能的奢侈。
他接到要暗杀华闫峰的任务之后,就向许贞提出了要求,希望自己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离开组织,许贞也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他却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子弹阴差阳错地射进了夏心悠的身体。
他最不想要伤害的人,他用尽了生命想要去追逐的人,最后却差点死在自己手里。
他发出子弹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的悠悠,只觉得她的五官轮廓很熟悉,可是子弹已经射出去了,他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她凝着眉毛看着那个和悠悠极度相似的女孩为华闫峰挡下了子弹,心里竟止不住地抽痛。
他的身子瞬间僵在了原地,他完全有时间可以朝着还来不及反应的华闫峰补发一枪的,但是他最终也没有,心止不住地颤抖,那个女孩的脸该死的熟悉,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他第一次在杀人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现场,直到听到华闫峰大声喊叫出“悠悠”的名字,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离开宴会之后,他的心早已沉入了谷底,他极度地不安,连掌着汽车方向盘的手都开始颤抖着,连夜赶到“天使孤儿院”,院长不愿意随便向别人透漏关于孩子的信息,他就拿着枪逼问她,听到院长说夏心悠被一个叫做华闫峰的男子收养之后,他的心猛地一颤——
华闫峰,那个人就是他接到任务说要暗杀的人!
世间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明明是心里最想要保护的人,命运却偏偏安排你的手去伤害她。
从他知道她就是九年前自己一直保护的悠悠时,他就默默地在她身边蛰伏,没有打扰。
她受了枪伤后醒过来时,他在窗外默默地看着她,泪水不知不觉地弥漫了整个眼眶。
他知道她快要和华闫峰结婚的消息,心里虽然不甘心,但却默默地祝福她,如果悠悠真的爱华闫峰,他真心希望华闫峰可以给她幸福。
她每一次出门的时候,他都暗暗地跟在她身后,不让她知道。
在孤儿院的相遇,也并非是偶然,他知道许贞心狠手辣,华闫峰又得罪了她,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华闫峰,而以他对许贞的了解,她一定会抓紧时机,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只是,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他远远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路虎对准转过头来的悠悠撞过去去,发疯似的踩下油门跟上去,她却早已淌在血泊之中,昏厥了过去。
谢宇霖颤抖着将她抱起,迅速往马路的另一个方向驶去,他没有把她送到医院急救,而是直接请和他相熟的医生上门,他先利用自己在组织里学到的急救知识为她做急救,医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止住了血,她的伤势并不致命,后脊背严重断裂,需要躺在床上一段时间,手脚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现象,然而最致命的伤是她的脸——
医生说,她的脸受到车头的撞击,虽然脑部没有受到伤害,但是脸部肌肤却因为车速的强烈冲撞而受伤导致扭曲,如果想要彻底恢复,可能需要进行非常精密的整形手术,而国内暂时没有这一项技术……
咝——
谢宇霖紧紧地攥着手心,望着远处暗黑的景色,阴鸷冰寒的眼眸里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到底是谁那么残忍,要将悠悠置于死地。
他排除了许贞的可能性,即便是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多年的杀手经验依旧让他凭借着自己的冷静辨别出,开着黑色路虎的人撞击夏心悠的司机是个女人。而他知道,许贞的杀手团里,从来就没有女人。
可是……到底是谁?
这也是他没有把夏心悠带到医院急救的原因,他没有勇气,如果别人要加害于她,什么时候都有机会,他不愿意再看到夏心悠面临这样危险的境地,他已经承受不起——
这一个月来,看着她昏迷着,口里却一直低低地呢喃着“少爷,少爷……”,其实他也动摇过,要不要把她送回华闫峰身边。
可是一想到华闫峰竟然无情到将她一个人丢在路上,他就无法原谅他,他已经无法相信他可以保护悠悠了。
尤其是当医生告诉他,悠悠已经毁容的事实之后,他更加无法放心把她送回他的身边。他怕她嫌弃她,他怕她受到伤害,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伤害,他都不愿意看到!
他现在只相信自己,谁都抢不走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她,她一直是他心里最宝贝的人,不管时间地点怎么变幻,只要她还是悠悠,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九年里,他的每一个努力都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他为组织杀的每一个,都只是为了可以更接近她一点……
燃起一根烟,袅袅的烟雾腾起,模糊了他英挺俊朗的五官,浓密的眉毛却紧紧地锁着。
夏心悠手脚已经开始可以走动了,但是脸上却依旧包扎着厚厚的绷带,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她缓缓地走下床,看到熟悉的背影伫立在窗前,扯了扯喉咙,声音有点虚弱——
“宇霖哥哥……”
谢宇霖听到夏心悠的声音,紧紧拧着的眉毛舒长开来,摁掉手中的烟头,转过头来,对着夏心悠笑了一笑,“不要乱跑,再睡一会吧。”
夏心悠摇了摇头,“我不睡了,再睡的话我要变成猪了。”
谢宇霖迈开修长的腿,停在夏心悠的身旁,轻轻地拉起她纤细的手,“乖,再睡一会,医生说了你需要休息!”
“可是我现在觉得好有精神哦。”夏心悠难得全身有了,兴致不错地开口,“宇霖哥哥,我脸上的绷带什么时候可以拆开来啊?我想回家啊,少爷他一直都没有找过我吗?”
“没有。”谢宇霖浓眉一挑,眼眸里滑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少爷是不要我了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路上,现在我失踪了他都不找我了吗?”夏心悠心颤抖着,说话的语气带着哽咽。
“你还有我。”谢宇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眉宇间夹杂着心疼。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啊,也许他不是故意扔下我的……”夏心悠眼眸里闪烁着氤氲的水茫,嘴角颤了颤,“宇霖哥哥,等我把脸上的绷带拆了之后,你就带我回去好不好?”
谢宇霖身子顿了顿,沉吟了半晌,都没有开口——
他该如何告诉她,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夏心悠;他该如何告诉她,她的脸已经不是以前的那张脸;他该如何告诉她,因为车子的撞击,她的脸已近乎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