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瑜鼓着腮帮，刨了很多饭菜。

楚帆继续说道：“跟我谈了六年的大学女朋友跟我分手，我没哭。外公外婆去世，我也没哭。当我去医院看病，医生看着我的身份证，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我哭得泣不成声。”

白晶晶一愣。

据说现在有很多空巢青年，背井离乡，在大城市独自打拼。

他们没有背景，没有根基，能够立足已经不易，想有更好的生活，太难太难了，可放弃又不甘心，于是在拼搏和苟且中，他们盼望着诗与远方。

点外卖要凑起送费，买水果只买一两个，睡很晚也没人管，丢垃圾不小心把自己锁门外……

洛希瑜低头吃饭，不吃醋了。

跟楚帆在一起后，她才知道，这世界，原来还有很多可悲之事和可怜之人。

按她自己理解，人们所接触的文字、视频等传播物，无不在歌颂，但真实是，以人为本的这个社会，并没有给人太多选择和机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而受鸡汤影响，不知道努力没结果的那些人，还在努力着，挣扎着。

于是，出现了空巢青年。

也出现了走极端的人，躺平，摆烂。

“所以，我们现在很幸福，是吗？”良久，默默吃饭中，白晶晶抬起头来。

楚帆点头：“是的，幸福到有专家建议，市场不景气，钱难赚，大家就把多余的不住的房子租出去，没事开车出去接几个单，赚点外快，这样日子就能好起来。与没米下锅，‘何不食肉糜’如出一撤。”

沉吟片刻，洛希瑜和白晶晶很惭愧，要不是读书，要不是接触过底层社会，她们可能也会成为那样的专家。

专家处的层次太高，不知人间疾苦多年，说出那种话，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楚帆说道：“你们现在还在上学，同学当中，基本上各个阶层都有。等毕业，你们的圈子会慢慢固定，接触的都是成功人士，大概率也会成为专家。”

洛希瑜和白晶晶有些发呆，真有可能呢。

社会再这么下去，曾经的好人，也会变成坏人，而他们还不自知，以为自己依然是个好人。

“于是，出现了网友建议专家不要再建议了的气愤。”说着话，楚帆又敲了敲桌子。

发着呆的洛希瑜和白晶晶回过神来，低头继续吃饭。

楚帆忽然想起看到过的一个故事，爸爸时常笑着对年幼的女儿说爱你一万年，女儿也甜甜地给予回应，对爸爸说爱你一万年。

但一万年后，女儿从星空中回来，却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座周围长满杂草的小矮坟旁。

幼年奔跑于林间的身影早已消失，坐北望南，隐约能看到山间那道轻盈的小身影雀跃着跟在一个高大的身影远去。

她爱了爸爸一万年，爸爸却食言了，在九千九百多年前。

爸爸的一句戏言，却不知道女儿当真了。

他不知女儿的与众不同，女儿不知伟岸的爸爸根本活不了一万年。

吃完饭，楚帆没刷锅洗碗，丢给洛希瑜和白晶晶。

正坐落地窗前吹空调，手机来信息。

回复过去后，等了很久，他没收到那边的回复。

楚帆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今天我看到一个人很像你，我发了疯似的跑出去，可突然想起这座城市根本没有你，我愣了，放慢了脚步，也放下了手里的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