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曾天涯神情激动,左岩愣了一瞬,旋即脸色愈发阴沉,“逆徒,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要跟你走,当大侠也不是我的愿望。”曾天涯眼含热泪,倔强的看向他,“自你把我捡回山上,每日都盯着我练武,整天下来只吃一顿午膳,稍有犯错轻则挨骂,重则挨打,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二年!”
“可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曾天涯缓缓摇头,泪水顺着眼尾滑落,“我不是当大侠的料子,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想过普通的生活。”
左岩眼角抽动,怒火涌上心头,眼神也变得骇人,“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曾天涯顿了顿,垂下眼帘,闷声道,“若可以重新来过,我只求那年大雪,自己可以跑得再远一些,不要被你发现。”
“你!”左岩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低声道,“我管你吃喝,留你一处住所,细心教你武术,原以为你会感恩戴德,没成想你竟有如此念头?”
“在你看来,我只要活着,便是你养得好。”曾天涯抬眸望向他,语气平淡,却难掩心酸,“我无父无母,与师兄弟们住在一处,常遭人欺辱,每日都是最后一个打饭,洒扫院子的也永远是我。”
左岩愣住,喃喃道,“这些话……你从没跟我说过。”
“我说过。”曾天涯定定望着他,神情淡漠,“是你没仔细听。”
“我说自己被欺负,你却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说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你就说大丈夫吃点苦是应该。”
“我说每日起早贪黑又吃不饱穿不暖,你却说我一个儿郎还如此矫情简直丢光了你的脸。”
眼瞧着左岩的脸越来越黑,曾天涯也不愿再多同他废话,“师父,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了我吧。”
“我没有高大的追求,只想守住这一方庭院,在永诚候府的这段日子里,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一提到侯府,曾天涯的眼神软了几分,“他们都待我极好,在这里我可以吃饱穿暖,无忧无虑。”
“没人会在半夜突然踹开我的房门,质问我为什么不会好好练武。”
“不会有人会往我被褥上倒凉水,也不会人会往我饭里吐口水,更不会有人剪破我的衣裳,嘲笑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左岩瞧着面前这个被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耳边传来他一句句控诉,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反应。
曾天涯垂头,望着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嘴角微微上扬,“自下山以来,我做过许多错误的决定,惹来不少麻烦,若非夫人出手替我摆平,我怕是真的要被人挑断手脚筋,沦落到上街乞讨了。”
“若非他们在,我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温情二字该怎么写了。”曾天涯神情坚毅,郑重道,“哪怕夫人用荆条抽,用泔水泼,我也要死皮赖脸呆在这。”
左岩恍惚一瞬,向来没多余表情的脸上罕见浮起一丝迷茫,望着面前的孩子失神,“我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我……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师父这番话,已经压不住如今的我了。”曾天涯缓缓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语气笃定,“令牌是我自愿给夫人的。若左霆帮不愿认她这个恩,我自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