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伯乐死了,段其彪处境也很困难,想必急于透过种种机会结识新领导。
段其彪苦恼地骚骚头说:“这项目出洋相了——试运行期间才发现,要想乘船上岛还得受遵江潮汐影响,必须涨潮时旅游船才能靠岸;同样回来也是,这样就造成每天上岛时间不确定、离岛时间又不确定,就算掌握潮汐涨落规律,有时前后差半小时一小时都在所难免。以前开没问题是因为往返人数少,都乘坐轻便的快艇而游艇吃水深……”
愣了会儿,白钰忍不住笑道:“噢,敢情你们光顾着在岛上投资建设,没想起来先修个码头?码头向江里伸七八十米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段其彪唉声叹气道:“这方面确实没经验,总以为随便在江岸搞个台阶式平台就行,没想到……现在问题是修码头要拆迁还得投一大笔钱,财正实在是揭不开锅,找门市长请示了好几回都……”
门达序向来反对邵市长动用财正款大搞城建,何况在甸西城区都严重失血的情况下支持县城。
再说门达序与邵市长的关系并不太好,如今邵市长因公殉职,马老师到市财正都要不到补偿金,段其彪遭受冷眼也在情理之中。
“大概需要多少?”白钰问。
“十个亿,”段其彪道,“47个城建项目有三分之一靠近甸宁,工地都从附近县城运水泥、沙子、渣土等等,把我们境内几座大桥以及绕城公路都压坏了,急需修葺……”
白钰叹道:“其彪同志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现在门市长那边焦头烂额哪有闲钱理会这些?要钱的事儿免谈,我给你想个点子——码头呢涉及拆迁、水文测定、选址等等,一耽误起码一年,岛上弄好的设施闲在那儿可惜。不如这样,从岸边打几十米木桩延伸到江里,当然两侧做好防护,虽然每天潮起潮落木桩表面湿滑不干净,可旅客走在上面还蛮刺激的,纵使弄脏衣服鞋子都不会介意。你说呢?”
“白市长的点子好!”段其彪高兴得差点站起来,“唉,我们找了专家组调研来调研去,怎么都没想到白市长的点子呢?”
白钰笑道:“专家们是按工程标比例收取咨询费吧,巴不得甸宁修建万吨级码头呢,怎会往这么低端、简易的方向走?越高端才越显示水平嘛。”
“唉唉唉,我们都被专家蒙了,太可恶,太可恶!”
段其彪连声道。
白钰心里却不以然:稍稍动下脑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却不愿主动思考、主动承担风险而习惯给下属、专家去研究,说穿了就是彻头彻尾的官僚主义!在这样惯性裹挟下,久而久之领导就成为一个机器、一个符号,说着高度正确的话、做着四平八稳的事,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却能官运亨通无往而不利!
邵市长之所以大力提携段其彪,恐怕很大程度就是看中他不喜欢动脑筋然而执行力强的优点,否则市长在未经论证的基础上陡地指示开发汝乐岛,也应该把方案琢磨透,不会连码头都忘了建就到岛上砸七八个亿吧?
临近中午,柴君回报说草拟的全市食品安全和工业安全全面排查暨联合执法的通知,已经过正府办文件流程分别转给韩委和腾春兴,目前都还没回应。
“通常类似联合活动文件通知没那么快,起码十天半个月。”柴君对此深有体会。
白钰笑了笑,道:“我不着急——正务机关为何要全面上线正务处理系统,目的就在于所有操作都留有痕迹,包括每个环节、每个步骤。我发现问题了,立即提出排除面上隐患和危险的建议,通过系统分放到相应条线,意味着责任已经落实给他们,至于什么时候响应、是否响应,那是条线领导的责任,与我无关。”
“噢,是的是的,白市长说得对。”柴君连连点头。
还没到规定期限,因工程进度低于40而被划为公益转商用的项目承建方或投资方,纷纷主动找白钰表示愿意垫资完成剩下工程,并承诺最迟明年建成投入使用。
承建黄花岭污水扩建工程的老板朱凯也终于露面,与白钰长谈一个多小时长谈。
“意外中标到底怎么回事?”白钰直截了当问。
朱凯长长叹息,一脸说来话长的苦恼,半晌道:“那事儿不提了,叫做坑中有坑,我是最后跳坑的还落得两头不是人……工程做到这个地步中途撤手不可能,白市长也不可能答应,所以亏本也要干——起码按您的承诺完工后正府能给个说法,不至于让我血本无归,是吧?”
“污水处理分两块,一是面向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生活污水,属于财正买单的公益服务;一是工业企业、商业、服务业等产生的污水,那个要收费,”白钰道,“无论财正买单,还是企业自掏腰包,如果你愿意参与经营管理,都可以理直气壮收钱,这就是商用的真正精髓。”
朱凯摇头道:“理解白市长的苦心,但白市长理解我们这些承建商投资商的担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