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知道的,大力发展药草药材种植,并借用你们的仓储中心用于周转贮存。”
白钰憨笑道:“怎么发展可有规划?”
叶德宇愣了愣,感觉他的话里大有玩味——通常情况下同为经济副乡长,无论官场规矩还是不可言说的约定都不该这样打听,脑海中勉力苦思良久道:
“白乡长打算利用药草药材种植规划解决搬迁补偿难题?”
“说对了!”白钰猛拍他的手臂道,“如今老百姓都知道种植药草药材能赚钱,但指标掌握在村组干部手里,让不让你种、种植什么都是权力。根据经验越靠近中心村、村民聚焦越集中的拿到指标的可能性越大,而远离村组的公路沿线村民根本不可能,至于‘两不管’地带身份甄别都是问题,半点沾不到边……”
叶德宇高兴得站起身来:“拿部分种植指标给他们作为补偿,可以一次性订个三年期限,这样不必以现金方式补偿,搬迁村民有钱赚应该积极响应!”
“不响应的我们放风绕道走,叫他们一分钱都得不到,”白钰诡谲笑道,“我们同时发布药草药材品种清单,最赚钱的放在最前面,先签搬迁合同的先挑,稍有犹豫只能种植别人挑剩下的,窝不窝心?”
“好,好,好!”
“叶乡长,这么说40多‘两不管’搬迁户怎么办?”白钰还是一脸憨笑。
叶德宇爽快地说:“按白乡长的意见办,反正有药草药材种植指标在手,一切都不是问题!”
中午照例安排在山原最高档的酒楼,号称最高档,其实也就跟苠原的福地酒楼差不多,没办法,贫困乡有这样档次的酒楼已经很不错了。
包厢满满坐了一桌,乡正府包括乡长支河在内一正三副四位全部参加,乡党委那边书计周海、副书计劳志勇,以及党政办主任林良飞都参与作陪。
这也体现了基层现实的官场生态。
表面上周海出席的理由是兄弟乡领导难得来一趟,必须尽地主之谊。实质按对等原则,普通副乡长到访有乡长出面接待已经算给面子了,没必要这么大排场。
不过白钰是正科级干部,又是红头文件明确的全县唯一一位常务副乡长,且众所周知缪文军对他极为赏识,乡镇领导们都是看菜吃饭的。
刚开始话题主要围绕简刚和王彩美的暧昧关系,气氛还算融洽,大家有说有笑情绪都很不错。
但喝着喝着,随着一瓶瓶酒喝光见底,有了几分酒意之后平时的矛盾和裂痕就开始暴露出来了。
与简刚在苠原独断专行相反,山原的情况是一盘散沙。
周海性格比较软,遇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因而威望难以服众;支河偏偏也是温吞水型的领导,听他开会做报告总有跳起来把房子烧掉的冲动。
以旁观者分析,两位都不强势的领导应该很好合作,实际并非如此。两位主政领导倘若一位性格直率,有不愉快、不满意的事直截了当说出来也罢了;凡事都闷在肚里、拐弯抹角说话,日积月累误会越来越多乃至不可调和。
也是怪事,两位都不强势的党政领导却搭配了强势的副书计劳志勇,而他还兼最有实权的组织委员,这一来局面有点乱,隐隐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夹在彼此不买账、相互不顺眼的三位主要领导之间,叶德宇的处境可想而知——所以并不是只有苠原工作难做,哪个乡镇都不好做。
正因为此,从众多乡镇干部当中杀出血路迈入县领导行列才难能可贵。这也是朱正阳上位后一再强调有乡镇一级任职经历的干部优先列入后备培养序列。
出于相同考虑,京都家族子弟、名门望族子弟若无强烈自信,都不敢选择这条道路,宁可直接空降环境相对温和一点的县级层面。
话题是劳志勇发起的,矛头指向党政办主任林良飞。
“良飞啊良飞,我已敬了你两次,暂时不提党委副书计、党委办主任职务,就按年龄来说我劳志勇痴长你几岁,出于礼节也应该回敬吧,良飞?”
林良飞真是有苦难言。
说来郁闷,林良飞恐怕是全县十多个乡镇当中唯一不能喝酒的党政办主任。专门负责接待、参与迎来送往的党政办主任不能喝酒,当初谁主张提拔的呢?
举荐人是叶德宇。
叶德宇在缪文军面前也说得上话,关键时刻力挺之下击败三位主要领导钟意的人选,以黑马之姿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