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低头,就会摔得浑身碎骨。
林晚意看着他。
贺司夜闭着双眼,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白。
五官依旧清晰可见,但是脸颊已经凹陷得厉害,甚至已经能看到头骨的轮廓。
白皙的脖颈上,连血管的颜色都快看不清了。
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林晚意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从巨大的漩涡里走出来,接受这个事实。
贺司夜躺在这里。
他已经奄奄一息。
林晚意握住了他的手。
冰冷到极致。
“贺司夜。”林晚意的声音散乱,“你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一次,贺司夜没有反扣住她。
而是无力的垂着。
让林晚意觉得这只手好重。
可是又那么割手,明明瘦得就只剩下骷髅了,却又抓不稳。
宽大的袖子滑落,林晚意看到了手掌以上,那被遮挡住的手腕。
上面布满了各种痕迹。
青色的,紫色的,黄色的。
各种疤痕。
还有更恐怖的针孔。
大大小小。
林晚意颤抖着,将袖子拨开,越往上,就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她腿软蹲下来。
趴在床边。
他的手冷得刺骨,林晚意无意识的揉搓着,“贺司夜?”
贺司夜无法回应她了。
林晚意眼睛干涩得发痛,死死的盯着他,“你能再跟我说句话吗贺司夜?”
“你不是说还想要安安的探视权?”
“你跟我说句话,我答应你,好么?”
林晚意没有得到回应。
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在绝望的边缘来回摩擦。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
砰的一声,断了。
林晚意眼里涌出大量的泪水,砸在贺司夜的身上。
“贺司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无力的控诉,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体被人搀扶住,林晚意的身体逐渐脱离病床。
她摇头,“不要,贺司夜,你不要死!”
耳边,是保镖冷冰冰的声音,“太太,你的情绪过激了,请注意休息。”
林晚意挣扎。
然而她的身体本就脆弱,如今被高大的男人钳制着,挣扎也是无用功。
眼前的视线碎成一片又一片。
每一片,都装着她以前美好的回忆。
初次相遇,她在大火里绝望。
贺司夜冲进来抱住她,安慰她别怕。
二十岁她鼓足勇气,跟他表达心意。
二十四岁,她生下安安。
贺司夜亲昵的吻她,求她嫁给他。
婚后那一年,他们的每一秒,都美好到让人心碎。
可也只有那一年。
仅仅那一年。
是林晚意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在那之后,贺司夜在黑暗里,独自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绝望到自残的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
她在说,贺司夜,我恨你。
贺司夜,你不配做安安的父亲。
她把他越推越远,将仅存的那点温暖,也剥夺了。
林晚意失去意识之前,老冯告诉她。
“晚意,司夜走的时候并不痛苦。”
“他放下了你们母女,主动放弃求生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