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过酉时,雨停后,乌云散开,山头那边是浅紫色的晚霞,流云淡淡,清风撩人。
周令祈钓到第一只螃蟹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玩得不亦乐乎。
谁想这时,旁边插进来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这不是周家的吗?这么多螃蟹,还有鱼啊,我以前咋不知道这河里头有螃蟹呢?”
秦孟商和周令祈同时抬头。
一个有点好奇是谁又来阴阳怪气,一个很不爽钓螃蟹被人打扰。
张寡妇对上周令祈冰凉的目光,心口不禁一颤,可看清那张脸后,顿时心花怒放。
她来了三江村这么多年,为了钱陪过不少人,有非出自本心,有寂寞消遣,但从未像此刻一样,对一个男人有过如此冲动的欲望。
秦孟商看见张寡妇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憋着什么屁,无语道:“大婶,你盯着我相公看作甚?螃蟹又没在他脸上。”
“大婶?!”张寡妇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叫我大婶?”
她今年才二十九,离三十岁还差五个月零二十一天,怎么轮得到秦孟商叫她大婶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是叫你还能叫谁?”
秦孟商觉着自己没叫错,她现在才十八,正嫩着呢,叫张寡妇一声“大婶”也不为过,谁叫她主动过来找茬的?
张寡妇气得脸都绿了。
她今天先是被徐氏逮着劈头盖脸一顿骂,后来又被陈二那个狗东西推搡,心里头正憋着气,回家看见一堆衣服要洗,那股火儿蹭蹭地就上来了。
一来河边看见周家的也在,本想过来挤兑两句,出出气,谁想周家这小媳妇嘴皮子这么厉害?
张寡妇脸色又青又紫,气急了也顾不上周令祈在场,张嘴就胡扯:
“我们都是流放过来的,流放女犯是什么待遇,我可比你清楚!当初你相公躺家里时就天天见着往外头跑,身上没半个铜板还进城拉了一堆东西回来,指不定就是哪个野男人给你的!”
秦孟商气笑了,拽着周令祈道:“没错,野男人在这呢。”
周令祈:“”
张寡妇一僵,再看周令祈并无怒色,想来说的属实。
可是,凭什么呢?
同样是流放过来的,秦孟商简直比她好太多,不论是容貌还是丈夫,都比她好。
她年轻时模样也好,可惜丈夫死得早,没人护着她,这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成了催命符,主动讨好还能赚点银钱,不主动连命都得丢。
如今见着秦孟商,张寡妇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听见李璋对秦孟商感兴趣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高兴——终于有人和她一样。
但事实却非如此。
秦孟商不想再搭理她,拉着周令祈往另一边走,“张大婶要在这里洗衣服,我们去那边钓吧。”
周令祈低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衣袖的手,眸光晦暗不明,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记忆里的秦氏看似柔弱,实则虚伪无情,骗了他整整十年,骗得他险些将太子之位许给了她和皇兄的儿子。
明明是同样的容貌声音,可眼前人与记忆里的人相差太大,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