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虎沉默片刻才道:“也许你娘知道你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吧。”
刑威吁出一口气喃喃地:“也许吧,虎子,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
“哪个?”
“就是咱们随三爷南下那一年,在通州码头遇到的那个,咱们还捎了她和奶娘一程。”
铁虎点头道:“你说圆圆啊,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天在船上她睡着了也在喊娘,应该也是梦到她娘了,她跟我一样,这么小就没有爹娘了。”刑威轻轻地道。
“俺比你们幸运,俺虽然从小没了老子,但至少还有娘疼。”铁虎叹了口气。
把总江斌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插嘴道:“我正好相反,从小没娘,经常挨老子抽,怕他怕得要命,前两年老头子两脚一伸,再也没人抽我了,反倒觉得不自在了。”
刑威不满地道:“你们别打岔,你先听我说。”
铁虎将镔铁棍往旁边一搁:“那你说。”
刑威又舔了舔裂的嘴唇,喉咙仿佛着了火似的,声音也更加的嘶哑了:“我刑威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当年在船上本来想认圆圆为妹妹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为什么?”江斌好奇地问。
刑威坦然道:“圆圆长得粉雕玉砌的,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而我呢,长得丑,不配当她哥哥。”
铁虎骂道:“放屁,男人靠的是真本事,又不是靠脸吃饭。”
江把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虎子兄弟讲得没错,男人只要有真本事,天鹅肉照样吃,王母娘娘照样睡。”
刑威笑骂道:“牲口,不过这话老子在听。”
铁虎瞥了刑威一眼道:“圆圆说她住在苏州桃花坞,要不等这里事了,咱们跟三爷告个假,去苏州看看她,顺便认了干妹妹如何?”
刑威看着天边将要落下去的那道弯月,摇了摇头道:“我怕是去不了,虎子你没准能去,到时给你带个好!”
铁虎冷哼道:“带个屁,要去一起去。”
刑威苦笑道:“虎子,虎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看待,你看好三爷,要跟他南下,我二话不说便跟着南下了,但是这次你听我一句,咱们守不住了,三爷的救兵也不会来了,待会贼人杀进来,我来挡着,你从耳房的窗口逃走,咱哥俩能活一个是一个。”
铁虎皱眉道:“放屁,俺丢下你自己跑,俺算啥了。”
刑威眼圈一红,咬牙道:“虎子,以前都是我听你的,这次你就不能听我一回?我跑不动了,如果还有力气,不用你说,我第一个先溜。”
铁虎郑重地道:“石头,你相不相信俺的眼光?”
石头点了点头道:“当然!”
“那就行了,从当年第一次见到三爷,俺就觉得三爷不是普通人,俺相信他,就好像你相信俺一样,三爷既有真本事,也不缺运气,能成大事,跟着他,咱们也能有出息!”
石头点头道:“三爷九岁不到便连中小三元,夺得秀才功名,不仅咱们大晋,纵观历朝也是鲜见的,除了实力,的确也需要运气。”
“所以俺相信三爷这次肯定也不会让咱们失望的,兄弟,不要放弃,至少要支撑到天亮。”铁虎伸手按住石头的肩膀激动地道。
石头咧嘴笑道:“听虎子你这么一说,俺觉得俺还行,扶俺起来!”
铁虎也咧嘴一笑,单手拾起镔铁棍,一手扶着石头,哥俩挣扎着站了起来。江斌羡慕地道:“老子咋没个好兄弟!”
石头立即把手伸了过去,江斌顿觉胸口热血翻涌,握住石头的手站了起来,咬牙道:“好,我江斌今晚即便战死在此地也无憾矣!”
——轰!
一声巨响,祠堂的围墙恰在此时被撞塌了,瞬间烟尘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