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之后,空气温度逐渐降下来,门前的土坪也不似如今的水泥地这么热。我们就把堂前的竹床搬出来,躺在外面吹着凉风,看着星空。隔壁爷爷家也搬竹床出来纳凉了,还把黑白电视机搬了出来。“过来看电视喽……”,他盛情地喊着。于是我们就把竹床搬过去一起看电视了。我总是最安静不下来的那一个,觉得电视节目无趣,我也看不明白,于是就跑来跑去。
远处有几个小光点在那边一闪一闪的,有时候飞起来,有时候又落下。它们飞的很慢,还是比较容易抓到的。有一只萤火虫停在了一个芦苇叶上,我跑过去想把它抓住,一脚踩进了水坑里。我踉踉跄跄跑到竹床那边,把我刚抓的萤火虫给他们看。
“哇,萤火虫,是你抓到的?好厉害呀!”,隔壁姐姐们夸着我。
这时我母亲闻到了一丝不好的气味,“怎么有一股臭水沟里的味道?”。
左看右看,原来是我。我的鞋上沾满了淤泥,散发着阵阵泥土味,立刻生气地把我提回家洗脚换鞋。
该睡觉了,家里唯一用电的就是电灯,是那种钨丝灯泡。里面的钨丝发着亮光,照亮整个卧室。母亲说,“从现在开始,看谁先睡着,谁先睡着明天给谁一个糖吃。”听到有糖吃我就安静地躺着,看着灯泡里钨丝的亮光,调整眼睛的对焦玩。眼睛用力聚焦的时候,灯光看得很清晰,眼睛放松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很模糊……哇,好神奇!就这样玩着玩着,眼皮逐渐变得很重,眼前慢慢变得模糊,我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就看到母亲在做早饭,还煮了肉汤。原来是家里要做一些板凳,要请木匠来家里。
父亲把木匠请来了,是我三公。父亲进门,
“叫三公!”
“三公”
“乖,今天来给你家打新凳子哈,过几天就有新凳子坐了……”
那时候,家具一般是请匠人到家里打造的,不存在买这一说。一般做一套家具少则上十天,多则一个月。家里准备好木材就行,然后一日三餐,就住在东家了。家里用的竹制品也是匠人编的,他们被叫做篾匠。
还有剃头匠,剃头匠的推子是手动的,那种发出银光的不锈钢推子,剪头发会把头发绞进去,所以有些地方剪头发叫“绞头”。在我的记忆中,我就被那不锈钢推子摧残了一次。那不锈钢剪子刀片也不锋利,我一边剪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挣扎。
“你不要乱动,越动来动去我越不好剪。来,把他按住……”
“不哭不哭,就剪这一次哈,下次不剪了……”
哪怕之后村里开了理发店,都用电推子了,我都不喜欢剪头发,总是把头发留到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