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简简单单的两件事,实则要付出无尽的心血和精力,天子也在这个过程中磨砺出极其强大的心志,因此他根本不会将丁会这样的存在视作眼中钉。
归根结底,无非是求同存异罢了。
想到这儿,秦正若有所思地说道“陛下,虽说这次左相出面压下朝堂上的风波,但是臣觉得他们肯定还会找右相的麻烦。”
李端微微颔首,淡定地说道“所以北伐必须取得更大的战果。北方边军不断取得胜利,一步步收复大齐的疆土,右相在朝中就会有更多人支持。他作为朕的得力臂膀,只要朝中拥戴他的大臣占据一定的比例,光凭那些人的攻讦动摇不了他的相位。”
听他提起北边的战事,秦正沉吟道“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淮州军收复伪燕东阳路的问题不大,甚至在沫阳路这边也能取得一定的进展。”
李端转头望着他,问道“萧望之在密折中说的那件事,你如何看待?”
翟林王氏的改弦更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深远,而且暂时又不能公之于众,故而李端迟迟没有决断,眼下只是给了萧望之一定程度的自主权,并未给王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接纳王家的好处无需赘述,但是这里面牵扯到当年的纠葛,因为王家是最早投靠景朝的世家之一。虽说不能将河洛失陷先帝驾崩的罪名扣在王家头上,但谁也无法厘定王家在元嘉之变前后发挥的具体作用。
秦正思忖片刻,缓缓道“陛下,此事关键在于王家想要什么。如果他们只是希望重头再来,陛下和朝廷不再追究翟林王氏当年犯下的错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若是他们想更进一步,在北地维持独一无二的门阀魁首地位,臣思之再三,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为何?”
“陛下,倘若北伐成功之后,我朝仍然要面对景朝这个强大的敌人。无论是永嘉城里的世家权贵,还是拼死作战的边军将帅,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左右横跳的门阀继续窃据高位。想要对抗景朝并且至少维持不败的局势,内部的团结至关重要,翟林王氏如果高高在上,必然会在我朝内部插进一根尖刺。”
李端双眼微眯,修长的手指扣在阑干之上。
“朕无法将王家的诚意拒之门外,因为只有像王家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北伐才会越来越顺利,此乃大势所趋,非个人好恶可以左右。”
李端望着北方的天幕,语调悠远寂然。
秦正没有争论这个话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边至尊的艰难,虽然名义上是乾纲独断的天子,可几乎每件关系到大齐命运的大事都需要斟酌各方的利益得失,于是平静地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会让人提前放风做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