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告诉我。”陆灵狡黠地笑了笑,“我们去你的船,除非你想过去‘缇娜’看看。”
他们于是继续朝前走。
半分钟后,从缇娜号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带着墨镜,脚好像有些问题。湛蓝的天空在他眼里有层黑影。马尔贝拉是个漂亮的地方,他知道她就在这里,他只是不知道这一刻她在做什么。这会是个漫长的夏天,而他的脚还受伤了。他今天不想出海,那么做什么呢?他回身看了看冰桶里的啤酒,拿出了手机,他准备订个披萨,然后喝着啤酒,度过这个下午。
阳光洒在海面上,他们离海岸线有些远。
虽然陆灵说她不准备穿比基尼,但上船以后她还是换上了。她半躺在甲板上,望向远方,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她一时有些困惑,指着那个方向问开船的男人,“那是直布罗陀海峡吗?”
“是的。”
“它在地图上看上去很窄。”陆灵坐起来了些,仔细看向那个方向。
“它就是很窄,最窄的地方可能就八英里多一些。”
尼古拉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陆灵听到发动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朝她走了过去。
她有些奇怪的预感,她知道那是什么,但她不确信。在她的大脑指挥她如何去做之前,她就张嘴了,语速很快,“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尼古拉斯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探寻地看着她,脸上有一丝疑惑,他摊开手,“任何问题。”
“你为什么想要求婚?”
尼古拉斯僵了一刹,尔后,他慢慢抬起手臂,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求婚?”
“那天你找了一堆蹩脚的理由把我支出去跟我爸爸说话,除了请求他的同意,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我很惊讶你会这么做,很显然即使我爸爸不同意也不会影响到什么,但是你依旧这么做了,这意味着你很尊重他,意味着你很爱我,意味着你很看重这件事,很抱歉我可能已经毁了你准备的一切……”
“喔喔,慢一点,babe,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马上跪下来掏出一个戒指,我看上去像有戒指的样子吗?”
她居然真的看了看他,这能看出来吗?她觉得有些滑稽,但心跳总算平缓下来。她吸了口气,继续看着男人的眼睛,“我看上去紧张吗?”
“有一点。”
“你紧张吗?”
“你想听实话吗?”
“是的。”
“我紧张极了。”
他说他紧张极了。他又冲她眨了下眼,她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陆灵摸着自己的胸口,“好了,现在我更紧张了。”
尼古拉斯连忙抱住穿着比基尼的姑娘,在她耳边道:“你紧张是因为你希望我那么干,还是不希望?”
陆灵也抱着他,她在他的肩头抬起头,再次望向远方的海峡。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尼古拉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我们先享受这个下午,晚上我们再谈这个。”
他放开了她,也转过身,望向海峡的方向。蓝天之下,碧海之上,阳光有些晃眼。那个海峡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具体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求婚,他只知道如果那个时候到了,那就是到了。他看上去像有戒指的样子吗?不用看上去像,他就是有。
起了点风。
或许不是这一刻。
派崔克把最后一片披萨边扔进了盒子里,十片被啃剩下的披萨边请悄悄地无序地排列着,如果缇娜在一定会用一个奇怪的玩笑嘲讽她,他得庆幸她并不在。他又喝了两口啤酒,然后捏扁了铝罐。他回身看了看海面,与晚霞连接成一片,异常美丽。有多艘回港的船在向码头靠近。他站起身,应该回去了。
一会儿打个电话找个人来收拾下,他想着,还应该办个派对什么的,找点儿人来陪他玩。佐伊还在伦敦,他可以再养只哈士奇什么的,不过那样的话佐伊回来或许会觉得有竞争,当然她也可能很开心有个玩伴,谁知道呢?
派崔克重新戴上墨镜,听到船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他的身影被夕阳拖的很长,他觉得自己从背后看上去一定像个老年人,谁让他还瘸着呢。
陆灵已经不记得这是假期的第几天,她拿出手机,翻了下日历,问尼古拉斯:“迭戈是明天到吗?”
“后天。”他回答她。
“报纸上说你跟皇马的合同已经敲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你又没问。”
“你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五天后就去马德里了。”他洗完了手,走了过来,面带微笑,“五天后。考虑到你现在是无业游民,你得跟我去马德里住一阵子,我希望每天下班之后都能看到你,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噢不行尼克,我还有一些事,史蒂夫给我发了很多邮件,我都没有看,但我知道至少我已经答应了多家媒体的采访和英足总的一些课程,以及几个商业和慈善活动。”
尼古拉斯坐到了她的身边,她晒黑了一些,比基尼印很明显,看上去性感极了。
“那等你忙完这些呢?你会来马德里住一阵子吗?我是说等你休息好了,有了新工作,我们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见不了面,甚至好几个月。”他吻了吻她,打开了电视。
她拿过他手中的遥控器,摁了静音。
“我们得谈谈。”她认真道。
尼古拉斯垂眼,“你说吧。”
“尼克,为什么你想求婚呢?”
“普通女孩儿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就算不想答应也想看看戒指是什么样,我现在其实有点希望你只是个普通女孩儿。”
“我是。我只是喜欢事情清清楚楚的。”
“什么叫清清楚楚的?”
“我认为走向婚姻的过程是一个彼此默认,逐渐过渡的过程……”
“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到了那个地步?”
“我不明白,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向往婚姻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要这么干?”
“我爱你,我想跟你共度一生,这有任何疑问吗?还是这对你来说太多了?你依旧害怕许下承诺?”
“尼克,你是尼克,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爱你,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们平稳走向我们彼此都认为应该走向婚姻的阶段,我们不用着急……”陆灵凑近了些,摸着尼古拉斯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不想拒绝你,那会让你心碎,也会让我心碎……什么都不要改变,好吗?”
他看着她。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面前放了一杯长岛冰茶,风衣有些旧,笔记本上乱七八糟地记了很多东西。她把球场分成十八个区域,跟他一模一样。她一抬眼,眼睛乌黑乌黑的,嘴里说着嘲讽他的话。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差点直接蹦到他身上去。他们第一次做/爱也是在这样的夏日,sweetsursweat他们第一次交手,她输了1:4给他,那是最后一次他们一起站在洛夫图斯路球场,那个时候她那么失魂落魄,他那时候既有击败她的快感,也有对她那副模样的于心不忍,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情绪。后来,他们在纽约、在爱丁堡、在尼翁、在利物浦、在伦敦、在这里……不断地重逢,那个下了雪的圣诞节,他去伦敦找她,他从来不该去伦敦找她……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叫他的名字,“尼克。”
他应了一声,过了会儿,不带任何感情地问:“所以你是告诉我,如果我求婚,你一定会拒绝,是这样吗?”
“我可能会答应,但是……尼克,我不想在我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许下一生的承诺。”陆灵舔了舔嘴唇,太干燥了,一切都太干燥了,她继续道:“你知道我爱你。”
“我不是一只狗,我不需要同情,我需要一个答案。这不是求婚,你不用回答yesorno。”他说着这句话,挡开了她的手,“Babe,it’snowornever”
一分钟过去了,陆灵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刚才挡开她的手时的力度。
他在逼她,她不觉得愤怒,一点儿也不,她只觉得哀伤,她艰难地说道:“可是,尼克,如果我们这段关系对你来说不是走向婚姻就是走向终结,那说明我们之间有问题,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