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听秦妈妈说安业和杨曼青二人在‘宜秋宫’有过二次交往,我便记上心,想到了安业少时对杨曼青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为了防止安业糊涂,我特意叮嘱侯君集在安排‘宜秋宫’值守人员时务必不要将安业安排在杨曼青生产那日,目的便是防着杨曼青利用安业对她的感情生事。
但万不想,杨曼青这个女人居然趁着安业值守的日子以身犯险,提前半月冒死生下孩子。
权衡前后,权衡左右,看着秦妈妈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接话说道:“那杨曼青之所以提前生下孩子是想利用安业对她的感情以骗取同情,然后让安业将孩子带出宫去,是不?”
“陛下英明。”
“安业糊涂。”语及此,我懊恼的翻身下床,“看好雉奴,朕去前殿看看。”
“是,陛下。”
远远的,我便看到了无忌和舅舅。
内廷,非诏不得入内。外廷命妇觐见亦得将随行奴仆安置于宫外然后只有受诏之人只身进入。
按礼制,无忌和舅舅做为外男更是进来不得。
但想着你和他们的感情之深,想着他们的到访能够时时解你的思亲之情,所以我特许了无忌和舅舅可以不必奉诏便可进内廷探视你的特权。
这大晚上的无忌和舅舅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侯君集去报的信。看来,今夜之事定然也惊动了他们。
一边想着安业这事可能引起的轰动,一边想着该如何让无忌、舅舅避开这件事的牵连,我缓缓的踏进前殿。
很显然,铁面无私的侯君集对安业动了刑。
无忌、舅舅二人正站在大殿怒指着安业说着些什么。
“陛下!”
我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人冷静。
侯君集向我说了个大概。
因了我的交待,侯君集对安业便留了个心。所以,但凡在安业值守的日子里,侯君集都会亲自前往宜秋宫查探。
今夜,当侯君集看到安业又利用值守的特权进了关押杨曼青的寝房后,便隐身于暗处守候。果然,不多时,安业便鬼鬼祟祟的扶着一名女子跌跌撞撞的出来。
从服饰上看,应该是那个无论是杨家在富可敌国之时还是在败落狼藉之际都一直义无反顾的跟随着杨曼青、照顾着杨曼青的人━━乐珍。
对于安业将乐珍扶出寝宫很是不解,侯君集思量一二后趁着安业走远的功夫,他进了杨曼青的寝房,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直觉告诉侯君集━━杨曼青生了。
可床榻上并没有孩子的踪影,只有倒卧在血渍中的杨曼青。
侯君集伸手翻过杨曼青的时候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躺在血渍中的女人不是杨曼青,不过是穿着杨曼青衣物的乐珍。
那……方才被安业扶着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杨曼青!很显然,杨曼青生下孩子后和乐珍互换了衣物,最后打算抱着孩子在安业的帮助下逃出皇宫。
念及此,侯君集不敢大意,急忙发出响箭(信号弹),瞬时间,段志玄、刘弘基等人迅速包围了‘宜秋宫’并且很快便抓到了躲在林荫深处的安业和体力不支、已然晕厥过去的杨曼青,那个时候,杨曼青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且混身血迹的女婴。
担心侯君集处死杨曼青,安业死死的抱着杨曼青不松手,便是侯君集对安业用尽鞭刑,安业仍旧抱着杨曼青不松手。
不想将事情闹大,侯君集只好带安业前往丽正殿前殿听凭我的发落。
听完侯君集的讲述,舅舅怒指着安业,“安业,你好糊涂。”接着,舅舅又颤抖的说道:“今日好在是抓到了,如果没有抓到,你是要送这对母女逃出生天,然后再等着她们母女来报仇么?她们报仇成功了,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你的岳父我、你的妻子小凡、你的女儿如菡都将身首异处,你明不明白?”
“明白。”
“明白你还要帮她出逃?”
“我、我只是想帮她,哪怕一次。她答应过我,必不报仇。”
被情所困,甘愿被骗、被利用……不得不感叹,杨曼青是个极有心机且擅长利用人的人。鄙夷的看了仍旧昏迷不醒的杨曼青一眼,我问道:“可是,她为什么不等逃出生天后再生下孩子,偏要在震破胎水生下孩子后再逃?”
我的疑问一出,前殿安静异常,倒是安业说道:“曼青本想提前生下孩子由我带走,但孩子生下后她又舍不得了,不想和孩子分开,于是便想出和乐珍互换身份的主意。但万不想……万不想被侯爷发现了,而这个孩子又不合时宜的哭了几声。”
缓缓走到安业身边,我看着仍旧被他紧紧的护着且仍旧昏迷的杨曼青:这个女人也好生了得,为了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她居然在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忍痛生下了孩子。
“陛下,陛下,求您,饶了她。她只是个女人啊。”
哼,一个搅得我们兄弟互相残杀甚至于差点灭了我李唐的女人。看着安业慌乱的眼神期待的看着我,我冷声说道:“内廷之事素来由皇后作主,来人,将这个女人押回宜秋宫好生看管。”
安业抱过杨曼青一旁,道了声‘不’。
“你若再不松手,朕便斩了她。”看着安业‘不可能’的眼神,我厉声说道:“你以为,撺掇案妇出逃,你犯的不是死罪?”眼见安业打了个哆嗦,我一字一顿再道:“朕可以先斩你,再斩她。”
知道我素来说一不二,看我神情严厉,安业缓缓的松了杨曼青。
侯君集示意几个亲卫军过来,押了杨曼青离去。
“来人,将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押入天牢继续审讯,看还有没有其它的不可告人的事。”
天子一言九鼎。
这一回,安业终于明白便算他姓‘长孙’,于理于法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了,他立马慌张的跪着爬到舅舅面前,抱着舅舅的腿,“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求您,一定要救小婿,一定要救小婿。”看着舅舅老泪纵横的摇着头,他又爬到无忌面前,“无忌,无忌,虽然我们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长孙家的骨血,看在父亲的份上,你求求陛下,求陛下放过二哥。”
无忌懊恼的推开安业,“二哥,你……糊涂。万不想,第一个触犯我《贞观律》的人会是我长孙家族中的人。”
天子犯法当和庶民同罪!
安业之罪难善了啊。
不忍舅舅伤心难过,不忍无忌纠结不已,我摆了摆手,示意侯君集等人押走安业。
越拖越远的安业突地高声喊道:“观音婢、观音婢,救我,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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