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陈铭生的户籍,最后落在了她的家乡。

他想要葬在这里。

陈铭生的母亲精神出现了问题,或者说别人终于意识到,她的精神有问题。她被送进医院疗养。

陈铭生的葬礼,是警队的人办的。

杨昭开车在殡仪馆的门口停下,她没有进去,那个追悼会很简单,老徐把警队所有认识陈铭生的人都叫上,也不过才十几个人。

文磊在葬礼上给杨昭打电话,杨昭没有接。

老徐说,算了吧。

文磊说想把陈铭生生前攒的存折给她,老徐制止了。

“你给她有什么用,你把钱给了她,陈铭生妈怎么办,老太太以后一个人怎么过。”

文磊说:“这是生哥留给嫂——留给杨昭的。”

老徐说:“连葬礼都不来,还留什么。”

最后,他们把陈铭生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母亲,他们联系到陈铭生的一个远房亲戚,让他们帮忙照看她。

陈铭生的葬礼,是警队的人凑钱办的。他的骨灰,存放在壁葬墙里。他们选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很容易祭拜。

一切都安宁了。

老徐和文磊他们,回到了昆明,继续他们该做的事情。

杨锦天去大学报到了。

杨昭回到了美国。

只是她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回到这里。

每次来看望他,杨昭都会说一句话——

“陈铭生,明年我就不来了。”

可第二年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来。

她带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枝百合,和一盒烟。

她停留的时间也很短,她陪他抽几根烟,说几句话,就会离开。

有时候,杨昭的感觉会很微妙。

警队的人,给陈铭生选了一张很年轻的照片,是穿着制服的。她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笑了,她对他说,“想不到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

她回去了。

回去那条原本的道路,她回去了。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

照片已经有些旧了。

……

杨锦天顺利从大学毕业,他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难得的假期,他回家了一趟。

为了给他庆祝,杨昭特地从美国赶回来。

杨锦天彻彻底底地成熟了,他的成绩优异,目标明确。

在杨昭回来的几天里,杨锦天开车带她到处转了转。

那是第四年。

那一年的夏日,就在杨锦天的车里,杨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错过了今年的忌日。

等她匆匆忙忙地赶去的时候,她发现,照片还是那个样子。

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可他还是那个样子。

他的笑容不明显,平平淡淡的神色,她跑得喘着粗气,可他还是那个样子。

在那一刻,杨昭恍惚了。

她慢慢地走出墓地,临走的时候,她去找了记录员。她问他,这几年,有没有人来祭拜他。

记录员查了查,随口说:“没有,就你。”

杨昭点点头,离开了。

出去后,门口杨锦天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杨昭冲他笑笑,说没事。

那天天气有些闷热,杨锦天带她去一家冷饮店坐。

在吃冰淇淋的时候,杨昭看到杨锦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问他:“怎么了?”

“没,没啥。”杨锦天塞了几口冰。

杨昭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杨锦天抿抿嘴,偷偷看了杨昭一眼,然后说:“姐啊,是,是这样的——”

杨昭安静地听完他的话,然后笑了,说:“我爸妈让你来催我嫁人?”

杨锦天说:“不是催,是劝。”

杨昭哦了一声。

“姐啊……”

杨昭说:“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

杨锦天说:“我这次找你呢,还有另外一件事。”

杨昭说:“什么事?”

杨锦天把手机拿出来,自己按了一会,然后把手机递给杨昭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一个男人,三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身休闲装,带着一副眼镜,笑得很温柔。

“这是谁?”

“姐,你感觉咋样?”杨锦天说。

杨昭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想自己找姐夫了么。”

杨锦天脸一窘,说:“哪有,这个是我研究生导师,很厉害的,他、他……”

“他什么?”

杨锦天说:“他还是单身,偶而看见你的照片,跟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姐,你有……有兴趣么?”

杨昭挑眉。

杨锦天说:“他脾气特别好,老好人一个,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校多少女生的男神呢。”

杨锦天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杨昭忽然说:“我忘记了。”

杨锦天一愣,“什么?”

“今年我忘记了……”杨昭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她没有在意杨锦天是不是听懂了,淡淡地说,“等我去的时候,发现他还是那个表情,那个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杨锦天沉默了。

杨昭说:“你知道么,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只是在等待。”

“等什么。”

等这个世界,将他彻底遗忘。

杨昭没有回答。

“姐,一切都会过去的。”杨锦天说,“你要照顾好自己,那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只是钻了牛角尖而已。”

杨昭看着面前的冷饮杯,杨锦天又说:“姐,我导师现在也在这边,你要见见他么?”

杨昭静了很久很久,才无意识地说:“……嗯。”

外面的树郁郁葱葱,草丛繁茂。

杨昭觉得,一切都是偶然的。

我偶然回忆,偶然思念,偶然觉得,舍不得你。

第二天,杨锦天去杨昭的公寓找她。

杨昭最终买下了这个房子,虽然她很少使用,她把钥匙留给杨锦天,让他方便的时候,搭理一下。

杨锦天推开房门。

“姐,我准备好了么?我跟你说我那导师逗死我了,跟初恋似的,紧张得要死。”

屋里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