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煦与孟皇后逛着御花园的时候,枢密院内依旧僵持。
童贯坐在一旁,章惇,章楶,蔡卞,王存,许将围着一个圆桌,不远处还有几个书吏在记录。
王存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道“我的态度还是一样,决不能放手兵权,要对武人严厉约束!军爵更不可开,不可穷兵黩武,圣人治国,以德为要!”
许将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王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章惇的态度。恰恰的是,王存的话,某种程度就是章惇,蔡卞,甚至是章楶的意思。
他们都对‘兵权’二字有着深深的忌惮,哪怕对军队进行改革,也不能脱离‘制衡’的范畴。但宫里的意思,是要给予各路将帅一定的权力,这些将帅将成为手握数万重兵的封疆大吏!
这种情况,谁能安心?
一个不好,就是天下大乱,唐末藩镇割据再现!
章楶作为枢密使,是‘军改’名义上的主事人,他见章惇不说话,道“这件事已经拖的够久,官家给足了我们耐心。”
蔡卞听着,就看了眼不远处,恭谨坐着,仿佛认真聆听模样,却一言不发的童贯。
童贯神色认真,好似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一动不动。
许将见章惇依旧不肯松口,甚至一点让步都没有,故作沉思,道“大相公,‘军改’事关重大,不能急于一时,不妨,先从汴京城开始,三大营先立起来。这次随军御驾亲征的有功将帅正望眼欲穿,再拖下去,他们怕是要在路上堵我们骂娘了。”
实则上,京城的立的将帅们都有腹诽,他们是来领赏的,官家都发话了,结果相公们一拖再拖,都快十一月了,这是要拖过年吗?
章惇看向许将,道“兵权非小事,一举一动都该谨慎,就算官家现在罢我的官,我还是这么说。”
许将嘴唇动了动,暗自叹了口气。
大宋从立国就对军队进行了严厉的控制,大宋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国家军队’,都是‘禁军’,禁军什么,天子之兵!
已经严控到这般程度,当今官家想要松绑,朝臣们又岂敢答应?
王存见章惇发话,越发坚定,道“这不是从哪里开始的问题,是‘军改’整体计划有问题,需要大改!另外,对于有功将帅的封赏,有前列可寻,我等奏请官家,择日开朝,下诏封赏便是!”
蔡卞见王存越说越离谱,道“此事确实不宜再拖。”
蔡卞的话,令在座的陷入沉默。
宫里的官家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们一直僵持不下,触怒了官家,或许对他们会宽容一些,但对‘军改’可能会强硬插手,迫使他们不得不答应。
到了现在,谁还能在权威的下周旋太久?
章楶看向章惇,道“须有一个说法。”
章惇面容严厉,眸光平静如渊,道“我找机会,面呈官家。”
王存很想再说几句,见着气氛过于僵硬,识趣的收住嘴。
童贯默默站起来,对着众人一躬身,悄然离去。
虽然没人转头,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背影上。
童贯是官家的眼睛,耳朵,他们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落在官家眼睛、耳朵里。
众人再一次‘不欢而散’,各自离开。
许将没走,坐在章楶对面,道“相公,目前,十三路军的番号,以及三大营,骑兵,火器营等的番号在重新拟定,各路总管,经略也有调整。明年对江南各路的‘军改’即将着手,宜早决断。”
章楶也在为此头疼,道“也不管章惇、蔡卞等人反对,官家的设想太过大胆,眼下的情势……”
许将一阵沉默。
大宋眼下的情势,概括而言,就是北宋末了,各种民乱已经此起彼伏,所谓的‘清平盛世’不过是表象。
许将对大宋国内的局势一清二楚,左思右想,肃色道“不管如何,改元在即,大政方针必须定下。现在不止是那些将帅议论纷纷,朝臣们也心思浮动,不能再拖了。”
章楶面无表情,抬头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