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籍领我去茶楼吃茶,顺便听听说书。
他方见了我,便问为何“商景”这回没有与我一同出来。
我想了想,回道,“商景前日被狗咬了,恰巧咬到了心口处,指不定连良心也伤到了,这时他需要养心。”
陆籍问,“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三日前你不能出门,他过来通知我时还是好好的。”
我随口答了,“就是这三日中的事。”
陆籍将信将疑地点头。
今日这茶楼里请的说书倒也别出心裁,我自小听了这么多回说书的,却是头一回听人将“无怀山庄”当了说书的素材。
惊堂木一拍,
“那无怀山庄庄主终离,耳风一动,周遭动静皆了然于胸,惊鸿一瞥,蛟龙之姿已跃然而起。众人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却只见三道白光刷刷闪过,众人一凛,再看,却见那三千杀手已悉数倒地。终离这才轻身落地,手中却不知如何多了柄软剑,当场无人看清他是何时将剑拔出。更妙,”
又一惊堂木,
“刹那击败三千人,软剑未染血。”
霎时,掌声雷动,乌泱泱一屋子的人狂呼喝彩。
那说书老儿却仿佛是极爱吊人胃口的,眼见群众的热情已经被带动起来了,他一拍惊堂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现场热情高涨的群众顿时便像是被齐齐泼了盆儿冷水,莫不摇头叹气,以示他们意犹未尽,却仍是无可奈何,只心怀牵念地离开了。
我喝着茶,问陆籍,“刹那击败三千人,你信吗?刹那击败三千人,软剑还不染血,你信吗?”
陆籍偏头想了想,朝着我摇头,“不太信。”
我点点头,“说书人总是喜欢夸张的。”
陆籍又道,“其实那终离倒也用不着这般夸张了,他创立的那无怀山庄,而今早已独立于三国之外,除非三国联合将它剿灭,不然若单单独个国家与他为敌,那惨烈得,也无异于两国开战了。”
我偏头问,“当真有这么厉害吗?我原来不过是觉得南有‘有容’国,他却创个‘无怀’,这两相一遥望,着实是有些嚣张的。”
陆籍想了想,想得大抵有些吃力,眉头也微微皱了,“我只是听我父兄提过,三国中若有大事无能处理,也需求助于无怀山庄。不过,大抵也是有些夸大的成分,他不过是个山庄,我们可是一个国,这称谓上的差距便不止一星半点。”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又蓦然一展,想是已经放弃这个问题了。果然,他紧接着便总结,“总之,和我们没有关系啦。”
我点点头,我觉得陆籍这些话里,也就是这个总结最好了。
我喝着茶时,一个没注意也将吃食塞得有些多,这时感觉撑了,陆籍便又带我去街上走走,消食。
这会天色已经不早,陆籍与我说定,待我觉得好些了便各自回家。
我一边点头,一边双手撑了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散步。
见前面有卖梅汤的小摊,陆籍便提议去给我买些回来,同我说我吃了能觉得好些。
我这时大抵是被撑得有些过了,只怏怏地点头。
陆籍便快了脚步往前去给我买。
阿因扶着我走得慢,我往陆籍看去,却见他这时正站在小摊前同那摊主说些什么。他旁边,此时正挨了个子矮小的。。。
小偷!
我见那人猥猥琐琐地往陆籍腰间摸去,心下立时大怒,精神刹那间便活泛了起来。
我一把甩开阿因,怒冲冲上前,狠狠一抓,刚好就抓住了那只黑手!
此时,他手上正正拿着陆籍的钱袋,若我晚到一步,这钱袋便落到了他身上。
那小偷见手被我捉住,小鼻子小灰眼一紧,便要挣开我。
哪知我这般不济,他一挣,我手一疼,便果真松开了。
那小偷大抵也是没有想到我一个抓小偷的人会这般不济,当下一愣。
他这一愣却是坏了事,陆籍听了动静,已极快地抓住了那只刚刚从我这里挣脱的手。
我趁势就要去拿回他手上的钱袋。
哪知那小偷明显比我能耐多了,手腕都已被陆籍狠狠抓住了,却仍旧将那钱袋握得死紧死紧的。
我盯着那人,恶狠了声道,“将钱还来!”
那小偷小眼一转,原本猥琐的脸色立时便换成了可怜巴巴,朝我望着,“大爷,小的这钱是要给娘亲买药的,您就放过小的吧。”
我一愣。
他的意思是他偷钱来为他的娘买药吗?
那我要不要让他偷呢?
我有些纠结。
陆籍却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往周遭看。
这一看,我差点没有活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周遭因我们这番动静,早已围满了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时那些人都一致指指点点向我和陆籍,脸上的表情极是憎恶鄙夷,“小公子,看你们长得这般白白净净的,却怎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夺人钱财?”
“对啊,尤其人家的钱是要救命用的,你们这般怕是会遭报应吧!”
我顿时觉得有道干雷朝我直直劈了过来。
那小偷还嫌不够,又给我加了几道闪电,他。。。他竟然朝我哭了,“大爷,求求你,放过小的这点小钱吧,娘亲的药不能再等了。”
他。。。他这是赤/裸/裸地反咬一口!
我当即怒不可遏,下意识便沉了声道,“阿因,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