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冯涛激烈的反应,肖杨仅仅是面不改色地同他对视。
“你经常跟乔佳悦吵架。”他神色从容地自说自话,完全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意思,“上个月十号,你们还闹了一次分手。正好第一起强/奸案就发生在十号之后。”
冯涛终于按捺不住胸口腾腾燃烧的怒火,猛地站起身将拳头砸上了桌面:“你们有派人去保护她吗?!”
可肖杨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质问,甚至没有抬高眼皮再去看他的眼睛,语气平稳地继续他的话:“所以我们推断,你是把长期以来对她产生的怨气发泄在跟她相似的人身上。”
“我他妈在问你们有没有派人去保护她!”冯涛狠狠捶着桌子,目眦尽裂地瞪着肖杨,像是恨不得立刻把他生吞活剥了,嗓音都因为嘶吼得太过用力而变得沙哑,“我警告你们!要是佳悦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星期前你就跟她和好了。”稍稍抬了眼皮对上他的视线,肖杨脸上一如既往神情寡淡,声线平稳而清冷,“为什么不用这个来辩解?”
俨然已经忍无可忍,冯涛抡了拳头就要跟他动手:“少跟我废话!你们警察都是这么办案的吗?!把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丢在一边不管?!”
严聪第一时间起身拦住了他,而肖杨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离开了审讯室。等候在审讯室外头的小杜见他出来,赶紧跑到里头去帮严聪的忙。一分钟后,严聪也匆匆推了门走出来,看见肖杨还站在门外头,才松了口气:“怎么样?”
“不是他。”肖杨简单地给了他三个字,而后迈开腿走向公安局大门,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跟我去一趟唐雯雯家。”
知道这是有新线索了,严聪赶忙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唐雯雯有问题?”
“她撒了谎。”步速比平时要快一些,肖杨将手拢进兜里掏车钥匙,“乔佳悦跟她是闺蜜,她不可能不知道冯涛是乔佳悦的男朋友。但是她指认说冯涛暗恋她,还告诉我她不知道冯涛的名字。”
“她想陷害冯涛?”这个认知让严聪微微一惊,脚步也没停,“没理由啊……既然她跟乔佳悦那么要好……”
“要好?”难得用了一个尾音上扬的反问,肖杨就差没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配一个冷笑来诠释他的心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好。我只知道她明知道犯人的真正目标是乔佳悦,还向我们隐瞒了这一点。”
这回严聪是真惊讶了:“她怎么会知道?!”
“在意识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其他几个女学生才会被强/奸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自责。”他们已经来到了警车边,肖杨绕过车子打开门跨进了驾驶座,“那不是正常的反应。再说我也没有提过犯人有固定的目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知道犯人有固定目标,而且她知道那个目标不是她。”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严聪跟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进了车里。
“会不会……她在被强/奸的时候,还有意识?”在系安全带的间隙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甚至……她可能还跟犯人对过话?”越往下猜,他越觉得那个姑娘十分可怕,“她知道犯人是谁?”
“我不确定。”插好车钥匙发动车子,肖杨的眼角稍稍上扬,“但她知情不报,只可能有一个目的。
——“她想让乔佳悦也遇害。”
与此同时,乔佳悦拍响了乔茵家的大门。
“乔茵!乔茵!”她拍得极其用力,急得不再像平时那样阴阳怪气地叫着“姐姐”,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板上,真有乔茵再不开门她就要一头撞上去的架势。然而屋里头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却显得慢条斯理,乔茵好一会儿才开了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冷着脸瞧着脸色惨白的乔佳悦,一点没有要让她进屋的意思:“什么事?”
“你帮帮我!帮帮我!”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乔佳悦根本没工夫注意她的脸,见她开了门便扑上去,使劲拽住了她的胳膊哀求,“冯涛被抓走了……他们怀疑强/奸雯雯她们的是冯涛,但那不可能是冯涛干的啊!你是律师,你知道要怎样救他,你帮帮我!”模糊了视野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她视线稍稍清明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乔茵半张红肿的脸和青紫的嘴角,神情顿时就有些错愕,“你脸……你脸怎么了?”
“警方会怀疑他,肯定是有根据的。他要是无罪,他们也不会冤枉他。”乔茵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口吻也冷淡至极,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我帮不了你。不要在我这里闹,回学校去上你的课。”
其实肖杨打电话给她问起乔佳悦男友的事时,乔茵就猜到了大概。她并不了解案情,但她相信肖杨的判断,不管那个强/奸犯是谁,最终都一定会落网。因此她没必要掺和进去,也没有心思去安抚乔佳悦。
这不是乔茵第一次拒绝乔佳悦的要求了,可她没想到,乔佳悦这回是真的急上了火,再被她这冷冰冰的态度浇了一把油,当场就要炸了。
“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她发了疯一般死死抓着乔茵的胳膊不放,瞪大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响彻了整条楼道,“我从小到大看过你的好脸色吗?!这样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她这副抓狂的模样,瞬间就让乔茵想起了吴佳颖,心头的厌恶便也油然而生。
“乔佳悦,你吃错药了吧?”用力掰开她的手,乔茵压下胸腔里慢慢燃起的邪火,眯了眯眼最后警告她,“我要关门了,你自己回学校去。”
“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谁知道乔佳悦眼疾手快地掰住了门板,身子一欠就挡到门板和门框之间,歇斯底里地逼近了乔茵,“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了?!是,我妈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但这是我能选的吗?!我要是能选,你以为我会愿意当一个私生子吗?!”
尖锐的问题一个一个钻进乔茵的耳朵,每个字句都敲得她耳膜生疼。乔茵感到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脸又疼了起来。同时疼起来的还有她的手指。她觉得她胸口憋了一口热气,让她浑身都要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