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从别人口中的那句“程太太”诺丁山心里是慌张的,她心里还有着“1307”那个代号所残留下来的阴影,悄悄抬起眼睛去看他,他也在看着她。
他说了让她差点又掉落下来眼泪的话。
“诺诺,是因为以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会一起吃饭睡觉。”
“什么?”他的话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那个才笑的,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见我有多么高兴你成为程太太。”顿了顿:“不,更为正确一点来说,是感激,我娶到了这么好的你。”
诺丁山别开脸去,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她想,他再说那些话时眼神一定时能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她肯定会因为那般温柔的眼神掉落下泪水来,幸福的时光要用微笑来相伴。
华丽的廊桥,手被他握着,她和每一个叫她“程太太”的人微笑。
在餐厅用完晚餐之后他们回到房间,程迭戈的房间还保留着两年前的格局,一回到房间她和他就那么忽然间变得局促起来,那点局促还真的宛如处于新婚之夜,期待,不安,蠢蠢欲动,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温柔的目光灼热了起来,迫使得她只能找出点事情来做,对了,她得找出睡衣。
找到睡衣,诺丁山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脚往前,被一堵人墙挡住。
抬头,在那束炙热的目光下结结巴巴说出“你挡住……挡住我的路了,让……开。”
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他一动也不动。
“程……程迭戈。”
“诺诺。”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刮擦着:“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承认这个说法吗?”
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乖。”他就像是夸孩子似的,唇往着她的脸再凑近一点,低语:“诺诺。”
结结巴巴的“嗯。”
“干净了?”他问她。
什么干净了?想明白之后诺丁山大躁,这个混蛋分明是故意的,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张口,想骂他,却是从嘴里结结巴巴蹦出“干净了。”
“乖。”
在那声听起来无比满意的“乖”之后,程迭戈让开身体,手紧紧拽着睡衣诺丁山往着浴室走去,背后传来他浅浅哑哑的笑声。
背后的那道笑声让诺丁山停下脚步,程迭戈今晚晚餐点的菜单此时此刻在她脑海里异常清晰,清晰到让诺丁山心里大叫不妙。
回头,结结巴巴的“你该不会是真的……”
剩下的“一夜七次。”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口。
“真的什么?”问这话的人有故意为难她的嫌疑。
门铃声响起。
二月十四号,诺丁山成为程太太的第十四天。
他们离开曼彻斯特来到伦敦,这一路上程迭戈很少说话,很显然,昨晚忽如其来的状况让程先生很不高兴,程太太和程先生的新婚旅行有点像喜剧电影的剧本,每次到了紧要关头总是会被各种啼笑皆非的状况打断。
昨晚,一位刚刚和自己女友分手的男孩在喝醉酒之后走错房间,无论程迭戈和服务生怎么打发这名酒鬼就是赖着不走,甚至于他还把诺丁山错认成为他的女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还扬言如果她离开他他会自杀,无奈之余诺丁山只能临时充当男孩的女友,在她充当他女友期间,程先生自始至终都黑着一张脸。
于是,程太太和程先生的新婚之夜就这样再一次泡汤了。
二月十四号,为西方传统的情人节,随处可见的鲜花以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们,还有商店橱窗摆着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小礼物,都在充分说明着这是一个粉红色的节日。
即使诺丁山已经绞尽脑汁去想一些有趣的话题,可程迭戈自始至终都摆出一张扑克脸。
做出讨喜的表情,诺丁山整个身体往着程迭戈身上靠,嗲着声腔:“程先生给程太太买花吧。”
花到她手上了,付完钱之后程迭戈还是板着一张脸,仿佛她昨晚对他的冷落是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好吧,昨晚她是过分了一点,昨晚的男孩唇红齿白,那样的男孩哭起来很容易诱发女性们的那种母系情感泛滥。
刚刚买花时,花店主人还塞给诺丁山一张名片,这是一家兜买成人商品的店面地址还有联系电话。
在从曼彻斯特抵达伦敦的航班上,诺丁山曾经听过几位女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低声分享着今晚各自给男友丈夫的“惊喜。”其中,有一位就提到诺丁山拿在手中的这家成人商店的名字。
今天可是情人节,这个男人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眼看情人节就要过去将近一半的时间了。
把名片偷偷塞给程迭戈,没有给他任何丢掉名片的机会,低声问:“你想我今晚穿什么样的衣服?”
皱眉。
硬着头皮,诺丁山奉献在那个方面上所了解的有限知识:“荧光?糖衣?香槟泡沫?即溶布料?学生装?小护士装?女佣装?”
眉头皱得更紧,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果然,扑克脸呈现的是一派恼怒的表情:“诺丁山,这些你都是从哪来学来的?不对,是谁教你的。”
这个男人这表情这口气仿佛她刚刚卖弄的知识罪大恶极,语气更是把她当成是涉世未深的初中生,好吧,适当的装小白兔也不是不可以。
“我刚刚在航班上无意间听到的。”诺丁山口气真诚中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羞涩。
程迭戈脸色好点。
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之后诺丁山想拿回她塞进程迭戈手里的名片,谁知,程迭戈丝毫没有想把名片还给她的意思。
捧着玫瑰花,诺丁山干巴巴的跟在程迭戈身后往着停车场走去。
系好安全带,诺丁山听到从昨晚到现在程迭戈第一次开口主动和她说的话“最后的那个。”
什么是最后的那个?
“我选最后那个。”程迭戈口气听着有点的不耐烦。
“最后那个是最后哪个?”好不容易等来程迭戈主动和她开口,诺丁山小心翼翼问。
“女佣装!”不耐烦之余他又加重口音。
呃……
“不要告诉我你反悔了?”
“没有。”诺丁山慌忙强调。
车子开出停车场,在拐弯处,诺丁山听到程迭戈这么一番让人啼笑皆非幼稚但不乏可爱的话。
“不觉得在最开始时我们的相处很像中世纪时雇主和女佣的模式吗?你为我工作,我付给你薪金。”
呃……
“不觉得吗?“提高声音。
她慌忙点头。
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地重游”为海德公园,那时她第一次来到伦敦找他,以女朋友的身份,但那个金光闪闪的房间让她绝望,让她有了和他分手的想法,不过,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黄昏时刻,车子开进海德公园,他们收到包装精美的盒子。
再次推开那个房间,她的身份由他的女友变成了他的太太。
杯子在迷离的光线低沉的音乐旋律里,在玫瑰花,烛光,酒香中碰在一起。
“为程迭戈能娶到诺丁山。”
“为诺丁山能嫁给程迭戈。”
“为新婚之夜。”
“为新婚之夜。”
窗外的暮色逐渐深沉,他没有多着急她也没有多着急,就像那个时候的他和她一样,赤着的脚跟随着音乐旋律慢悠悠的移动着。
眼神跟随着酒精夜色逐渐转浓转炽,属于成人间的需求在这个时刻已经无需要语言。
“会穿吗?”他低声问着。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等我。”
那句等我之后诺丁山拿走那个盒子往着房间走去,关上房门,拆开盒子,即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
脸红耳赤的,一小步一小步走着,程迭戈没有在客厅里,书房房间半敞开的门露出些许的灯光。
硬着头皮,诺丁山推开书房门。
程迭戈在接电话,关上门诺丁山就再也不敢移动了,就那样站在哪里等着程迭戈接电话,程迭戈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着她,他的目光在她胸部逗留之后落在她大腿所在。
裙子很短,丝袜的蕾丝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这些她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后面的设计。
接完电话之后程迭戈直接当着她的面关掉电话,站在原地:“诺诺,过来。”
怎么办,她开始有点后悔穿成这样了。
“程迭戈,我没有食言,我穿了。”弱弱说着,话里头的意思很明显,我穿了你也看了,所以可以了。
他摇头:“后面还没有看。”
听清楚程迭戈的话之后诺丁山脸颊迅速宛如火烧一样。
“我很好奇后面的设计。”他的声音呈现出很好奇的状态。
“后面设计有什么好……好看的,就……就那样。”声音小小低低的,真糟糕,她又结巴了。
“就哪样?”
“一点看头也……也没有。”
“真的?”
拼命点头。
程迭戈的身体越过书桌,往着她走来。
而她的背拼命的往着门板贴。
“诺诺,你在脸红。”
“没……我没有脸红。”
他停在距离她差不多三步左右的距离。
“诺诺,转过身来。”
“不。”
“诺诺,我想看。”
“不,别……”
“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一眼之后我马上闭上眼睛。”
“真的只是一眼?”
“真的只是一眼,我发誓。”
看一眼也没有什么的不是吗?他说看一眼就会马上闭上眼睛,悄悄抬起眼睛去看程迭戈,属于他眼眸里头的是一派的坦荡。
看一眼没什么的。
于是……
缓缓的,转过身去。
“艹!”从背后传来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的他们在那个房间里度过了一个白天两个夜晚(邮箱君)
二月十六号,诺丁山成为程太太的第十六天,他们离开海德公园,车子沿着西伦敦行驶,属于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地重游”最后一站为nottghill,他和她初初相识的地方。
上帝偏爱ghill的阳光总比隔街的灿烂。
只是,今天天空积满了厚厚的云层,程迭戈在开车,诺丁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
然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车厢里淡淡晕开,她脸颊有淡淡的潮红,他看她的目光有点不自在。
在过去的一天两夜里有多么的疯狂此时此刻诺丁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回想,她只知道今天早上醒来,浴室、客厅、卧室、阳台、书房随处可见他们疯狂时所留下来的印迹,她是在沙发上醒来,醒来时他还埋在她里面。
中午时间他们抵达了nottghill区,还是属于诺丁山所熟悉的那样,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日新月异ghill的人们依然无意改变,他们安于现状,街道静悄悄的,信箱的锁坏了也懒得修,窗框上的油漆已经严重掉色,花园里杂草和名贵花种紧紧挨在一起相安无事,靠近广场处的居民们在门口随随便便摆出两张桌子放上咖啡壶就可以充当咖啡馆,背包客们坐在椅子上叫了老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呼,送餐送货的人骑着改装的摩托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每家每户都的窗台上放满鲜花。
一切一切看得诺丁山眼眶发热,周遭四处无人,她在街角等着程迭戈,她的丈夫。
年纪差不多在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朝着她走来,妇人在知道她会讲德语之后向她求助。
诺丁山跟在那位妇人身后,一条街一条街的走着,她在帮忙那位妇人找寻她的小狗,一些人认出了她,他们亲切唤着她的名字,他们都知道她嫁给了程迭戈的消息,他们和她表达了祝福。
“辛德瑞拉终于找到正在爱护她的王子了。”
礼貌和来到她面前说祝福的昔日邻居道完谢之后诺丁山发现,说德语的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整条街道空无一人,她站着的地方面前的街道有个小小的斜坡,街道路面是灰白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光捅破云层散落在灰白色的街面上,浮动在白色街面上是折射的阳光色彩,红的,绿的,紫的,宛如彩虹。
透过浮动的彩色阳光她看清楚街道两边的老式建筑,这是nottghill年纪最老的街道,这条街道有一个小集市,人们管这里叫第七区,她脚上所站的位置是老式公寓区,她曾经在这里租过房子,她的房东是一名叫做戴安娜的老太太,而此时此刻她正站在靠近大铁门的所在。
一切一切还是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墙壁颜色,窗户,阳台,自行车电子锁,连同这大门的油漆,甚至于锁住大门的那把锁,那把锁还是显得又笨又旧的模样。
只是,这会儿,锁没有锁上,不知道哪个粗心大意的房客忘了锁好大门,要是遭小偷怎么办?忘了锁一次大门房东太太可是会开出一张为五十英镑的罚单呢。
确信她真的把门锁上之后,诺丁山回头。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六号,下午两点十分,诺丁山在锁完门之后撞在一个人身上,一个年轻男人,淡蓝色衬衫,怀里抱着大叠资料,手里拿着咖啡。
他逆光站着,淡蓝色的衬衫在下午两点十分的日光下泽泽发亮,和那个时候唯一不一样的是他颈部上多了一条深蓝色手工围巾。
“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也不大清楚。”
“那种接近薰衣草的蓝好不好?”
“什么?”
“我给你织那样颜色的围巾,冬天适合色彩比较浓郁一点。”
“好。”
兜兜转转呵,她给他织的围巾最终找到它的主人,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幸福了,不是吗?
可是呵,那个人好像还嫌她不够幸福似的。
“诺诺,我想起那个时候你的样子了。”缓缓的,他的手指落在她额头上:“那时,你额头上贴着创可贴,创可贴是蓝色星星图案,创可贴被剪掉了二分之一。”
泪水说来就来,沿着眼角两边流淌着,静悄悄的,是的,当时她额头真的是贴着蓝色创可贴来着,蓝色星星是克莱儿印上去的,专属于诺诺的。
此时此刻,克莱儿,你看到了吗?诺诺很幸福。
“那个时候我美吗?”
“美极了,美到我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你也对我一见钟情吗?”
“是的,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
“那么,是不是你的家距离这里就只有十八码?是不是你的家也有着蓝色大门?”
“是的,我家距离这里就只有十八码,我家的门廊也漆着蓝色油漆。”
“你有旅行书店吗?”
“是的,我有一家旅行书店,书架上尽放着一些很冷门的书。”
那一刻类似奇迹,他们沿着旧日的轨迹找到了最初时光。
二零一零年四月,两点十分,在那个街角,诺丁山和程迭戈彼此一见钟情。
那对男女在街角站着,这安静的午后,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距离那对男女十八码左右对街的那户人家的门廊漆着蓝色油漆。
有蓝色大门自然就有旅行书店。
ps:作者有话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