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点饼干,恢复了精气神。这才注意到吹口琴的居然是钟秀,声音非常动听,几乎没有一丝杂音。吹得这个曲子,很像是民间小调,悠悠扬扬中又略带乡愁的悲感,映着眼前的大火,很容易让人陷入那种无法描述的境界中。
我注意到姚兵独自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睛望着漆黑的天空。也可能是光线不好我看错了,总觉得他的眼角似乎渗出湿湿的东西,不会是哭了吧。
难怪他坐在黑暗里,这么一条硬汉,也有感性的一面。
一曲吹罢,杨林道:“咱们大家给小钟呱唧呱唧。”
大家一起起哄鼓掌。
钟秀笑盈盈的,向四下里拱拱手。她捡起一根树枝,走到篝火前拨动两下,然后坐了过来。我凑上前问:“钟秀,你吹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钟秀说:“这是我在日本留学时候,跟着房东老太太学的一首日本民间小调。挺好听的。那一年我在日本,曾经跟同学们一起出去旅游,我们在箱根的山里露宿,我当时吹的就是这个。想起当年那些事了。”
这时我看到姚兵站起来,又把那瓶药拿出来,吞了药丸,独自一个人摇摇晃晃走进了帐篷。
姚兵有个单独的帐篷,没有和外人合住,这是老大特权。
这一晚上睡得特别好,又沉又香,真是累惨了。
第二天起来,简单洗漱吃吃饭,我们重新收拾好帐篷,继续进发。
一直走到中午,我们到了这条军用运输道尽头。眼前是一座孤崖,应该是没有路了,向两边看看,都是参天大树,杂草丛生。
大太阳明晃晃照着,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姚兵让我们原地待命,他和几个人拿着军工铲,继续向前开路探去。时间不长,就看到一个人急忙忙跑过来,脸色刷白:“不……不好了,发现一个万人坑。”
大家面面相觑,跟着他一起往前走,进了密林。走了不远,就看到姚兵和几个人站在一处土坡高处,叉着腰往下看。
我们凑过去,一起向下俯视。这是一个很明显挖掘出来的巨坑,直径估摸能有十几米。从下面长了许多树上来,在树根部,落着厚厚的叶子,一层摞着一层。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知道这是万人坑,我们肯定就错过去,还以为是天然坑。
在叶子下面,可以看到零星露出来的人的肢体。不细数不知道,仔细一看,这是吓一跳。坑里的这些肢体,竟然数都数不清,半隐半现出来。
说是万人坑有点夸张,几百人估摸是有了。
我看着从坑底长出来的这些树,感到彻骨的寒意。这树的养料明显就是从埋死人的土里汲取来的,这树就是吃死人长大的!
所有人站在坑边都默不做声。万人坑虽然以前听说过,但眼前实实在在看到这一幕,那种惊骇和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杨林哆哆嗦嗦拿出一根烟,几次划动打火机都没点着火。
姚兵就在身边,毫不客气从他嘴里把烟拽出来,皱眉道:“山林防火,你不知道吗?”
杨林喃喃了几声,叹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姚兵看看我们,下达了命令:“现在清理营地,安营扎寨,然后以营地为圆心分组向四周探索。日本人的秘密基地应该就在附近。”
我们找到一块干净避风的地方,用了一下午时间清理地面,扎下帐篷。
忙活完了,天又要黑了。我们没有行动,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守着万人坑,也没人有心思吹拉弹唱。大家吃了东西,都散去到各自帐篷休息。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老张钻出了帐篷。
我一下清醒过来,心里疑问,他想做什么?
我从睡袋里出来,正要跟出去,突然脚脖子让人抓住。这一下来的非常突然,吓了一大跳,我回头去看,居然是老贾。
老贾睁开眼,眼神雪亮,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老贾和老张关系很好,不能说实话。我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说:“起夜,憋了泡尿。”
老贾坐起来:“我也来尿了,咱俩一块去。”